卢照邻坐在一旁,看到上首的两位公主对卢光平的态度,反倒是自己无形之间被无视了,感觉不禁有些异样,他虽然仕途坎坷,但少年成年,游历四方,即便是王侯将相、达官显贵,也无不待之以礼,奉为上宾,里子不说,面子上绝对是不亏的;而这个卢光平即便是在范阳卢氏中也是出名的怪人,虽然是士族子弟,但一年到头都呆在乡里,一不四处交游,二不吟诗作赋,三不从军,明明一身好武艺,却也不在众人面前显示,在自己眼里就是个言辞刻薄的寻常田舍翁,却不想身负这等惊人的武艺。
“原来你这么有本事!”李素雯笑道:“为何不早些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这又算得什么本事?”卢光平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只不过是吃了殿下的酒肉,又没钱付账,只得耍弄两下庄稼把式抵账罢了!”
“你又在骗人,我们姐妹可不是深宫里的雏儿!”李素雯笑道:“回长安之前,我和姐姐在倭国可是没少见过擅长挽弓刺枪的好汉子,像你这般身手的,都未曾见过!”
“殿下所见的不过是海东蛮夷,虽有一二勇士,岂可与我燕赵壮士可比!”卢光平傲然道。
“是吗?”李素雯将信将疑的看了看卢光平:“可我怎么听说关东之人工于文艺词赋,于武事倒并不擅长,不如关西健儿悍勇敢战!”
“小殿下!”卢照邻听到这里,心中暗呼不好,赶忙抢先应道:“关东有数百州县,户口百万,有好文艺的,比如在下,自然也有好武事的,比如十二郎,岂可一概而论?”说话间,他的右手抓住卢光平的手臂,唯恐对方在这两位李家公主面前说出什么犯忌的话来,惹来大祸。
“这倒也是!”李素雯也没注意道下面两人的小把戏,也没有话题继续往这边说,又说了几句闲话,李下玉让手下取出两份名刺,分别给予卢照邻和卢光平两人,方才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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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公主想必我把当成如你一般来长安求官的,才拿这玩意给我!”卢光平把玩了两下那名刺,随手丢给卢照邻。
“十二郎,二位殿下这也是一番好意,你这又是何必呢?”卢照邻苦笑道:“难道你去别人家拜访,主人予你名刺,你也是这般吗?”
“那就要看是什么人家了!”卢光平笑道:“若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瞧不起人,我自然不会再来,要名刺又有何用?”
“人家是天子姐妹,龙子凤孙,高高在上不是很正常吗?”卢照邻道:“难道你还要人家与你同席而坐吗?”
“天子家又如何?一世为天子,又不是世世为天子!”卢光平冷哼了一声:“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样,总是低三下四的,刚刚你没听到那个小的怎么说的?关东之人工于文艺词赋,于武事倒并不擅长,分明是小视我等关东人!”
“其实人家也没有说错嘛!”卢照邻苦笑道:“关东出相,关西出将,这句话你总该听过吧?”
“这是西人的胡说!”卢光平冷哼了一声:“关西不习文事不假,但关东则是文武皆精,便如你我一般。只怪高氏父子荒淫无道,使得我河北为宇文氏所灭,否则岂会有这句话?我等河北士人也不至于要来长安寄人篱下!”
卢照邻听了,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可关东输给关西也不止那一次:杨坚篡夺宇文氏之国时,韦孝宽在邺城大败尉迟迥、隋末夏王在虎牢败给太宗皇帝也是如此,时运如此,岂是人力所能抗拒的?”
卢光平冷笑道:“从宇文黑獭建府兵于关西,算来也有百余年了,照我看天命也是应该东移了!”
“呵呵!”卢照邻笑了起来:“天命之说,便是圣人也未必敢说知晓,你如何敢妄言天命?还是多行人事吧?不然只会祸及家人!”
“天命之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人心罢了!如今长安日渐奢侈,而关西土薄,只能向关东日渐苛求,转运入关中供给所需,这般下去,用不了多久,运河两岸百姓便会疲敝,岂可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