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奇怪嘛!”胡右丞笑道:“要么干脆送进宫里,要么就别去,像这么不清不楚的,搞得满城风雨,皇后的面子往哪里放呀?”
“这倒是!”刘培吉点了点头:“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既然天子这么频繁去杨家,那说明他对杨思俭的那儿侄女很是中意,那为何不迎进宫里去呢?天子身边现在也没什么人嘛,封个妃子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个就不知道了,兴许是因为天子觉得还不是时候吧?”
正当刘培吉和胡右丞两人如平常一般说着裴居道的小话,突然堂上传来裴居道的声音:“刘侍郎,户部刘侍郎!”
刘培吉和胡右丞交换了一下眼色,看到对方目光里满是“自求多福”的神色,赶忙应了一声,快步疾趋到案前:“裴侍中!”
“河北临清官仓有多少可以支用的钱粮?你让属下快些查点,中午前报一个数字给我!”裴居道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
“下官立刻去查点!”刘培吉应了一声,便转身退下,胡右丞迎了上来,问道:“侍中问你什么了?”
“让我查点临清官仓的钱粮数字,看来这次辽东的情况很不妙,要有大动作了!”刘培吉压低了声音。
“连临清官仓的钱粮都要动?”胡右丞咋舌道,唐代临清仓位于今天河北省邢台市临西县仓上村,隋唐运河中的永济渠流经此地,当时唐朝从江淮河南等地转运来的粮食钱帛有相当部份就存放于此地,然后分派供给给河北、辽东等地军镇,有国之北库之称。裴居道让人清点临清仓的粮食钱帛,说明辽东的战局已经恶化到了凭当地的军队已经无法解决,要从河北、山东、河南等地调动大批军队北上支援的地步了。
“嗯,裴老儿虽然私心重了点,但这种军国大事他还是不敢乱来的!”刘培吉低声道:“看来,大将军在长安的日子不长了!”
“大将军要出长安了?”胡右丞瞪大了眼睛:“天子肯放人?陛下可是一日都离不开的,而且漕运的事情也只做到一半,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这不是天子放不放,而是大将军坐不坐的住的事!”刘培吉道:“你忘记大将军是从哪里起家的?如果真的辽东那边真的彻底乱了,大将军当年起家的功绩也就灰飞烟灭了,若是我猜的不错,就算裴侍中不开口,大将军也会主动请缨!整饬漕运这种事情可以暂缓,打仗的事情怎么缓?”
“这倒是,还是你想的通透!”胡右丞叹了口气:“不过长安这边好不容易稍微安稳下来,大将军这一走,长安城里那些有心人可就不会那么老实了!”
“是呀,不过那又有什么法子呢?算了,我先回户部了,侍中那头催的紧!”刘培吉随之叹息了一声,便快步向堂外走去。
政事堂并不是长安城内唯一得到这个惊人消息的地方,在当天下午、晚上,至晚也不过次日中午,长安城内的诸多有心人都得知了这一切,他们有的喜、有的悲、有的不安,有的充满希望,各式各样的心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浮世绘。
大明宫。
武后仰卧在浴池中,听任含有硫磺气息的温泉水淹没她的身体,她的侍女小心的用浸透了皂荚液的海绵刷洗她的身体,直到皮肤发红,另外两名侍女在替她修剪指甲、梳理头发,将她乌黑的秀发卷成小卷,搭在浴池边缘,这位侍女还带来太后最喜欢的十来种花卉混合的香精,滴在指尖,替她按摩从肩膀到耳后的肌肉。
这是武后每天下午雷打不动的节目,她很喜欢浸泡温泉和按摩,认为不但能舒缓疲劳,还能永葆青春,也许对于她这仅次于权力。
浴室外传来轻微的语声,武后听到了,但是她没有理会,现在还能有什么值得打算她的享受呢?毕竟她已经远离了权力中心,应该不再该有什么事情打扰自己了。
语声停息了,应该是来人被浴室外的侍女斥退了。武后满意的闭上眼睛,继续自己的享受。但很快一个声音打破了浴室的宁静。
“陛下!辽东有急报!新城被高句丽叛军攻陷了,新罗人出兵攻打熊津都督府,形势危急!”
武后睁开了眼睛,目光扫过眼前宫女惴惴不安的脸:“吾已随太上皇退位,这些事情无需再打扰我了!”
“听说朝中有流言,要遣王大将军出长安,前往辽东,督领各军征讨叛军、新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