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么紧要的地方,叛军肯定是重兵把守啦?”彦良兴致勃勃的问道。
“那倒也没有!”王文佐笑道:“那真岘山城说是个城,其实不过是个石堡,全塞满了也就一千人上下。但地势极为险峻。整个城位于靠近山峰的一个突出的岩石平台上,正好俯瞰沟通两国的谷道,若是硬攻的话,多少条人命都填不够!”
“连霹雳车都不成吗?”
“那时候我手头也没有霹雳车,就算有霹雳车,也得从山脚拆成零件一点点运上去,有这个时间叛军的援兵早就到了!”王文佐叹道:“当时我们是夜里借助月光上山,到了拂晓时分到了山顶,借助山藤爬上一道几乎是垂直的崖壁,这才居高临下,拿下这座山城的!当时我上山的时候还不觉得,后来下山时看这险峻山景,只觉得双膝酸软,两股战战,不知当初是怎么上山来的!”
“原来父亲您当初这么大胆呀!”彦良眼睛一转,突然问道:“那为何现在又如此谨慎呢?大同江畔那点高句丽余党也要派使者前去说服,而不是干脆派兵征讨!”
“此一时彼一时嘛!”王文佐笑道:“当初我啥都没有,身在异国,与大唐有大海相隔,想逃都没地方逃,不去冒险拼命就是死路一条,只能拿命去拼去赌;现在我统辖大军,财库丰盈,又何必冒不必要的风险呢?太史公说;‘三代为将道家所忌!’,打仗这种事情,就算你谋画的再怎么周密,真正打起来也总会有预料之外的事情。你就算百战百胜,也会有一百零一次输,那时就可能会把先前一百次赢的全部输光。你说我如何能不小心?”
“父亲的教诲,我记住了!”彦良点了点头。
“记住了就好!”王文佐笑道:“我打了这么多胜仗,建立威名,你就要学会利用我留下的威名,不战而屈人之兵,而不是急着自己上阵厮杀,事事自己动手!白手起家创立家业是本事,善于利用先人遗泽,将家业发扬光大也是本事,切不可满足一己的虚荣心,随意妄为,卢先生,这段话是我与彦良的私话,你就不要记下来!”
“是!”卢照邻应了一声,随手把王文佐方才那句话用笔涂抹了,他知道这些是王文佐父子之间私语,自然不能为外人所知,自己能坐在这里,固然有王文佐对自己的信任,自己也得配得上对方对自己的信任,若是嘴不严,最后下场只会如那崔浩一般。
王文佐在儿子面前讲述了一番往事,直到午饭时分方才结束,他开始接见求见者们,而彦良也回到自己的住处,开始自己当天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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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室芸宅邸。
“这么说,阿庆已经上船了?”鬼室芸对着铜镜,一边让侍女替自己整理发髻,一边问道。
“是的!桑丘亲自把他送上船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半月后就能到难波京了!”
“阿澄!”鬼室芸转过身来,眉头紧锁:“你觉得我这么做好吗?一个母亲把孩子赶到那么远的地方,他还那么小?”
“四天王寺是倭国最大的寺院,比定林寺还要大两倍,那里有很多高僧、学问僧、武士在里面修行!你记得那位小倭王吗?”阿澄笑道:“他小时候也是在那儿长大的,阿庆是个男孩,你觉得留在你身边比去四天王寺更好?”
“话是这么说!”鬼室芸苦笑道:“但你我都知道我送他走的真正原因,为了和情人在一起而把亲生儿子赶走,你不觉得我这么做太过分了?”
“这是你自己的问题!我没法替你回答!”阿澄冷声道:“你要觉得过分,那就是过分;要觉得不过分,那就不过分。不过如果鬼室庆身上没流着扶余丰璋那污浊的血,你也不必将他送走的,不是吗?是谁让你嫁给扶余丰璋,生下这个孩子的呢?你已经做了你力所能及的呢!如果你不把那孩子送走,我敢打赌总有一天他会把自己的小命送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