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打不赢,王师讨伐几个叛逆,不是轻而易举?”
“那可未必,你们忘记了前几年的事情,路过关中的那伙叛军,都打成什么样子?南北衙禁军根本就打不过人家,最后是靠一群回纥人才打赢的!”
“对呀,而且你说人家是叛逆,人家自己可不觉得!你们没听说过吗?前些天不是说天子龙体不豫,所以才召回沛王监国吗?其实都是假话,是天子被幽禁,被沛王夺位,陕州的叛兵原本是北衙禁军的一部分,是忠于天子的,因为宫中有事才逃出来的——”
“你不要命了,这种事情也敢乱说!”
“啥乱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说,早就传开了!”
“这么说来这些叛军还是忠臣了?”
“是不是忠臣那就得看打赢还是打输了!”
“这倒是,哎,其实皇宫圣人是谁与咱们也没啥关系,就是千万别打仗就行!”
佛像前的议论就好像大海的浪花,浪起又浪落。而从东方吹来的乌云愈来愈浓重,暴雨如注,甚至响起了冬日里极其罕见的雷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行军还是打仗都不可能,葛德威的讨伐军刚抵达灞桥就不得不扎营休息,等到天气再次转晴。
直到两天后,这场突然起来的暴雨方才结束,葛德威并没有立刻下令出发,而是又等了两天,等到道路大体干了,才开始向陕州出发。虽然在裴居道面前说的很轻松,但他心里对这场战斗还是很重视的。
崔弘度也好、黑齿常之也罢,都是凭借战功,一刀一枪杀到今天这个位置,肯定不会是酒囊饭袋,至于那一千骑兵,他也见识过,的确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弓马娴熟,不是北衙那些整日里当仪仗队的人架子能比的。所以他这次带出来的都是从河东、陇右等地来长安轮戍的府兵,虽然不如北衙那些宿卫部队盔甲鲜亮,样子好看,但上阵厮杀起来就靠谱多了,加上人数是对方的五倍,打赢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尽管葛德威预先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当他抵达陕州城前时还是吃了一惊。城外的村落已经空无一人,目光所及之处,就连临近城墙的树木都被砍光,城墙修补完毕,城头上都有遮挡箭矢的木棚,射笼,还能依稀看到投石器的长杆。不像是内地的城镇,倒像是边关的要隘。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葛德威惊讶的问道:“城中不是只有一千叛军嘛?怎么能修缮的如此齐备?”
“多半是叛贼逼迫城中百姓建造打制的!”副将用不那么确定的语气答道。
“胡说八道!”葛德威怒道:“这么多器械工事,还有城墙修补,短短几天就能打制好,逼迫,你去逼迫我看看?”
副将顿时哑然,正如葛德威所说的,陕州虽然地处要冲,但毕竟是内地,百姓不闻干戈已经有四五十年了,不要说城墙上的防御设施,就是城墙本身肯定都有很多破损地方。将其修补建造是个相当繁重,相当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如果没有城中居民的积极配合,哪怕叛军采用强迫的手段,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
“还有城外的树木,村里的居民,你告诉我都是叛军强逼当地百姓做的,这鬼才相信!”葛德威怒道:“来人,去这些村子里探查一番,看看是怎么回事!”
很快,四出探查的斥候回来了,他们带来的消息让众将的面色愈发难看。按照斥候的报告,村子所有的房屋都空空荡荡,财物粮食布匹一扫而空,甚至门板都没留下几块,但却没有烧杀抢掠的痕迹。显然这是村民自发的带走了所有财物,退入城中,不给进攻方留下可以资用的物资。
“陕州这些逆民!”葛德威的牙齿磨的咯吱作响,在他的预料中,就没有打攻城战的打算。原因很简单,自己代表朝廷,敌军乃是叛军,陕州城内的居民肯定会站在自己一边,没有居民的配合,叛军那一千骑兵连站满一圈城墙都不够。
叛军将领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困守城中,倒是要小心对手先放火烧城,再乘着自己救火时候杀个回马枪。
“将军,既然城池已固,那仓促之间只怕拿不下城了。不如先立营,以为根本再说!”
“嗯!”葛德威冷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深夜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