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小孩儿站得远一点,他自己还是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老太太靠着床,腿上盖着被子,见到孙子进来,表情错愕中带着惊喜,惊喜之中又有点羞惭,羞惭之中带了点黯淡,神情瞧着特别可怜,一点也没有昔日见谁怼谁的那种泼辣跟强悍。

不仅是英雄怕迟暮,对于任何一个一生好强的人来说,都是。

“不是……让你站在门口就好么?奶奶,这屋,气味不好闻……”

乔安年就像是什么都没闻见,他在老太太床边坐下,“您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比起前年春节时的样子,老太太今年要消瘦许多,整个人至少瘦了两三圈,精神瞧着也不太好。

老太太勉强笑道:“没怎么,就是……就是出个小车祸。年年,你是过来看奶奶的吧?这看也看过了,你先走吧。等奶奶康复了,你再来找奶奶玩,啊。”

车祸分大小,乔安年看这屋子内的情况,猜测老太太这车祸,可能不会太小,大概率是影响到行动了,要不然房间里不会是这种气味。

乔安年没走,他问老太太道:“我爸跟我小叔呢?他们怎么没照顾你?”

“你爸?你爸拿着你奶奶的赔偿金去赌,赌输了,欠了一屁股的债。你婶婶天天跟你小叔闹离婚,说是这个家一天也没办法待了。你爷爷被气得生病住院,医药费还是我垫的。这个家,也只有我会偶尔过来看一下你奶奶。呵,常听你们老一辈的说,生男的好。生男的好,妈您倒是说说看,除了一辈子让您有操不完的心,让您抬不起头做人,好在哪儿了?”

说话的是乔安年的姑姑,乔茹。

老太太垂着脑袋,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小声地道:“老二不挺好的么?”

“呵。是好。他孙子办周岁宴的钱拿得出,爸住院费说是工程钱还没结呢。那可不是挺好的么?简直是不能再好了。”

乔安年看着他姑,挺意外的。

印象当中,他这个姑姑性情挺温和的一个人,时隔多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