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当初的海难之事他作为当事人如此这般辩白了一翻,姜幸却记得刑部胡主事的事,虽然那件事到现在已经被切断了线索毫无头绪,但她一直记得那天,那个穿着黑色斗篷威胁胡主事的话。
海难一定别有隐情!
回到醉方居,姜幸去耳房洗了身子出来,带着一身皂角香,坐在镜台旁梳头,季琅坐在床头看书,姜幸透过铜镜去看他,发现他紧蹙着眉头,看书也不像在看书,而是为别的事犯愁。从福禄堂回来后他就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姜幸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安静,反而有些不自在。
“小侯爷今天随太子接见泗泠使团,可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吗?”姜幸放下梳子,转过身,双手放在膝头上,身子微微前倾,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季琅有些心不在焉,“嗯”了一声,把手中的书卷随手合上,抿着唇好生想了想,他一拍手,似乎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事:“你看到二哥的头发了吗?”
姜幸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却不明所以。
“你没见过泗泠人,不知道他们的装束,泗泠人跟二哥那个古怪的发型一样,都是短短的,”季琅比划着,把手放到身后,“就到脖颈这里,当啷在脑后,也不束起,二哥这个还算好的,我看他们大部分人,像扎了个朝天揪似得,顶在脑袋上,可有意思了!”
他兴致勃勃地说完,姜幸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见过的,以前在漾春楼里,十三娘经常给我一些好看的话本,上面有插画,也有泗泠人的画像。”
季琅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什么话本?”
其实就是很普通的话本子,多是描写大盛人怎么英勇战斗,将泗泠人逐出海岸守卫疆土的故事,可是她就是看懂了季琅的画外音,想起红绸和紫绢收拾床铺的时候,曾红着脸把不知道被谁看得卷边了的避火图给她看,那上面的姿势动作……
姜幸想着想着就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季琅好像知道什么了一般,已是蹭地一下从床头旁站起来,左走走右走走,没好气地指着姜幸说:“还拿那些东西给你看,你才多小啊,什么都不懂呢,十三娘也太不懂规矩了,明知道你是官小姐不是那些……那些……那些庸脂俗粉!”
他好像觉得在姜幸面前不该把楼里的姑娘说的那么不堪,所以嘴里捣鼓了好几个词,最后才说出“庸脂俗粉”四个字。
姜幸还有些纳闷,抓住的点也跟季琅完全不同:“漾春楼是安阳城最好的青楼,姐姐们是庸脂俗粉,那我是什么?”
季琅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眼睛睁得很是大:“你做什么跟她们比!”
“不是你说她们是庸脂俗粉吗?世人外貌皮囊不外乎此,好看,不好看,地位高低不也是,好看,不好看,两种吗?”姜幸不知怎么也上头了,揪着这点不放过。
两人说话声有些高了,引得外间的四个丫头都有些担心里面的情况,急急忙忙要进屋来看看,结果就看到季琅反手掐腰,另一只手指着坐在凳子上跟他横脖子的姜幸,大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想逼我说那句话吗,有什么了不起,你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冰肌玉骨楚楚动人行不行?”
四个丫头齐齐顿住脚步,一个绊住一个差点没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