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贺勇喝了口水,漫不经心道:“我妈是一个身具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妇女,谦良恭忍让,勤勤恳恳,一辈子没享过一天福。除了在我爸的事情上以外,她是一位无可指摘的伟大的女性,具有崇高的奉献精神。当然,对我爸也一样。不管我爸怎么打她,她都还会努力挣钱给我爸喝酒赌钱。如果说圣母的话,我妈应该是我见过的第一位圣母。”
他的唇角微微上翘,似乎在笑也似乎在嘲讽,眼睛盯着一次性纸杯,只叫人看见他长长的睫毛。
那睫毛像阴影一般,盖住了通往他心灵的窗户。
叶颂下意识地替自己不认识的女人反驳:“可这也是整个社会对她的要求啊,跟勤劳朴实一样。婚姻登记处发女德教材,妇联呼吁挨打的女人拥抱家暴的丈夫。整个社会不都让女人忍着吗?宽容是女人最大的美德。不管男人多糟糕都要宽容,否则就是你不懂事不识大体。”
贺勇点了点头:“大概是吧。反正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替我妈报过警,警察就没管过。还说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你知道我为什么学拳击吗?”
“因为你想保护你妈妈。”
贺勇点头:“没错,这是我最初的想法。因为我打不过那个男人。什么完整的家庭那都是糊弄人的,只要那个男人一回家,我跟我妈就要瑟瑟发抖。他不在的时候,我才敢在家里头蹦蹦跳跳唱歌写作业。他一回来,我就知道家里头完蛋了,所有的东西都会被砸的一干二净,然后我妈不管怎么做都会挨打。”
叶颂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她小时候也特别害怕父母打架,每次都感觉世界要灭亡了。
贺勇又喝了口水,声音带着点儿苦笑的意味:“后来我渐渐算是打出点儿成绩来了,我还拿到了奖金。对,就几百块钱,但我那时候还小,我第1次挣到钱,我特别高兴。我拿回去给我妈,我妈说要给我买一双乔丹鞋。我真的是要飞了,我长那么大,我永远只能穿那种摊子上卖的几块十几块的鞋子。”
直觉告诉叶颂,那双乔丹鞋还是飞了。不然贺勇也不至于记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