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烧很严重,两颊烧得通红,嘴唇又干得发白,像一朵失了水的鲜花。男人心下一软,想要做点什么,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踌躇,忽然听见沐桑桑喃喃地说道:“哥哥。”
那声音带着泪,可怜无助到了极点,男人心底一紧,下意识地跨进房中,又听她叫了声“阿娘”,然后就见两行泪从她闭着的眼角滑落下来,滑进散乱的黑发中。
男人有些无措,她昏迷了一个时辰,这是她第一次出声。他想她或许就要醒过来了,于是低声唤道:“沐姑娘。”
跟着就见她向他伸出手,摸索着牵住了他的衣角。那只手又细又软,苍白的皮肤上淡蓝的血管微微鼓起,像她的人一样可怜。
“哥哥。”她又叫了一声,仍旧闭着眼睛流泪。
男人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几乎控制不住。
他在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中深深弯了腰,极尽可能轻柔地在她耳边说:“沐姑娘,我这就去找你哥哥。”
“阿爹。”她又叫了一声,慢慢抓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像火一样热,灼烧着他冰凉的体温。
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男人有一瞬间的冲动,他想抱紧她轻声安慰,想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想让她躺在自己怀中安安稳稳睡着,从此再不必经历风浪。
但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保持着俯身的姿态,任由她抓着自己。
她还在流泪,有时候叫阿娘,有时候叫哥哥,他这才意识到她只是在昏迷中胡乱叫人,并不是要找谁。
这让他素来刚硬的心柔软到了极点,他靠近了些,看着她病中憔悴的脸正在出神,却突然听见她叫了声“九哥”。
她只有三个哥哥,那么九哥是谁?男人怔了一下,恍然想到赵启的排行正是第九。鼓荡的情绪渐渐冷下去,男人的剑眉微微低垂,看着她不平静的睡颜,默默无语。
沐桑桑依旧在噩梦中徒劳地奔走,梦境越来越热,几乎要把她焚烧成灰,她四处摸索,突然触到一处清凉,于是伸手抓紧了,再不肯放开。
凉意从手心一点点传来,梦中的混沌渐渐消失,虚无中出现了一本书,发黄的书页微微打卷,淡淡的墨痕写着她的名字,沐桑桑。
沐桑桑突然觉得,她的一生也许早就被写在了这本书里。
等沐乘风端着药罐赶回来时,抬眼就看见蓝袍男俯身站在榻前握着妹妹的手,沐乘风大怒,叱道:“登徒子,放手!”
男人面沉如水,冷冷说道:“她一直在叫你。”
沐乘风放下药罐正要动手,突然发现竟是沐桑桑抓着男人的手,那男人手指平伸,并未回握,显然没有趁机轻薄。
沐乘风怔了一下,这才明白自己误解了,他走到近前轻轻将沐桑桑的手拿起握住,这才向蓝袍男道:“你走吧。”
蓝袍男没有答话,只是退开一步,沉默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