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动他的。”姜祎没有转过头,冷静道,“我死后,他会看在我的情面上,倾尽全力辅佐你。你才登基,根基不稳,你需要他。”
她顿了顿,温柔地笑道:“这不也是你和母亲早就打好的如意算盘吗?”
“姐姐好聪明。”姜褚冷笑了起来,声音有些凄然,“的确是这样。姐姐若是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了,明日丑时,我会派人来送你上路。”
她没有回答,将头侧过来,埋在颈窝里,一滴眼泪无声地顺着侧脸滑了下来。
姜褚站在原地,看着姜祎背对他而坐,久久不愿再转头看他一眼,攥紧的拳头无力地松了开来。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牢外风雪呼啸,候在门外的胡明连忙替他围上披风,他便听到由远而近的马蹄声。
马上的少年显然是刚得知消息,连衣冠都不整,就一路骑快马闯了进来。他在牢门外勒马,翻身而下,自始至终都仿若没有瞧见姜褚这个人一般。
胡明喊道:“大胆狂徒,见帝驾在此,竟不下马行礼。”
姜禛置若罔闻,挥开守门的侍卫便要闯进牢中。
姜褚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容,修长白皙的手指悠然自得地系好颈前披风的系带:“拦住他。”
数十位禁卫军一拥而上,将姜禛钳制在地,任他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
姜禛抬起头,眼角通红地瞪着那位从容而立的少年帝王,发狠道:“你根本不配做她的弟弟。”
“我不配?”姜褚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顶好笑的笑话一般,负手长笑,“你怕是搞错了什么,姜禛。我是她唯一的一母同胞的弟弟,配与不配,与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他特意加重了“一母同胞”几个字,走到姜禛面前俯下身看他。
一改平日里兄友弟恭的温文模样,姜褚那双眯起的狭长双目中尽是狠意:“你抢走了我的姐姐,如今还要来嘲讽我不配?”
很多年以后的姜褚已然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帝王。喜怒不形于色,一双眼睛幽深难测,没有任何人能从他的神情中揣测出他的心思,他的喜恶。
但此时他却像一个失控的孩童一般,拎起姜禛的领子,逼近他,以一种市井百姓街头斗殴一般、极其不入流的威胁神态施压于他。
姜禛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难以遏制的怒火。
姜禛似乎被抽干了力气,一瞬间无法出声,他才意识到,这个平日里温文端方的兄长,面对他时和蔼的面目下藏着多少恨意。
他甚至害怕地想到,也许正是因为自己,才造成姐姐和姜褚之间离心离德,连累姐姐落得如此下场。
姜褚放开姜禛的领子,后者跌坐在地,失魂落魄。
姜褚转身离去,冷然道:“不许他见姜祎,违者立斩。”
永寿元年腊月二十四,深夜子时,关押姜祎的牢中忽然起了一场大火。
火势不知从何而起,烧得又快又猛,被唤醒的宫人甚至来不及扑救,整座鸾鸣宫就烧成了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