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种情状,非长日相处,不会沾染。
正想着,那少女便伸手打了异域青年手臂一下,将他拉上前来,板着脸训斥道:“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给这位姑娘道歉。”
异域青年抬起眼眸,神色悠然地打量了一下宋沅,浅色的薄唇轻抿,依言吐出两个字:“抱歉。”
他的神态说不上无礼,却也不太认真,碧色眼瞳闪烁着熠熠光辉,像是只狡猾的狐狸。
宋沅连忙摆手:“我没关系,莫要扰了你们游玩的好兴致。”
少女欢天喜地地再三道谢,才带着异域青年离开了。
宋沅回过头去,看到她走出一段路后突然劈手去夺青年藏在背后的糖葫芦,那青年的身姿极为灵巧,左闪右避,令她几次扑了空,想来方才便是因为这般打闹才未曾留神,撞上了她。
少女怒骂:“一串糖葫芦而已,至于逗我这么久吗?我不要你的了,我自己花钱买……哎,我的钱袋呢?”
她抬起头,看到青年手中提着的可不正是自己的钱袋。他正俯身看着她,笑得洋洋得意。她气得直跺脚:“别跟着我了,自己回楼兰去吧,我们分道扬镳。”
异域青年一下子敛去笑意,凑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臂,把糖葫芦递了过去:“好阿宴,别生气,你离不开我啦。”
两人的身影走远,融入上元节无数成双成对的游人之中。
阿宴,宋沅了然地回过身,终于想起了在何处曾见过这位少女。
数年前宋沅的商队在沙漠里救下一位迷路的中原姑娘。那时她全身的衣裳都破破烂烂的,嘴唇干裂脱水,应是在沙漠里迷失了许久。
宋沅眼尖地发现了她衣摆上沾染的血迹,她解释说,是在沙漠中遇到了悍匪,全家只有她得以幸存。
那位姑娘说,她叫谈宴。
后来宋沅将谈宴带去了楼兰。她说自己有办法谋生,想要留在那里,宋沅便和她分开了,没想到促成了这样一段姻缘。
宋沅摸了摸自己脸上骇人的面具,提着琉璃灯继续向前走。
许是这面具与她本来的样子相差太多,以至于数年后在街头偶遇,谈宴没有认出她来。
那么平日里朝夕相对的人,可不可以在汹涌的人潮中认出她呢?
宋沅抬起头,看向彩衣大街上方扎着的五彩锦缎,还有琳琅满目的灯笼。她不由得笑了笑,觉得最近自己的想法变得愈发幼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跟着人潮继续漫无目的地向前走,遇见热闹的摊子便凑过去看看。
夜色渐浓,瘦西湖边三三两两结伴出游的少女正聚在一起放河灯,各式各色的河灯流落在湖水中飘远,恰如岸上的人间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