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好闻的香气的确令她找回了些许安全感。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她都习惯于将这只香囊放在身边入睡,来摆脱那些诡异可怖的噩梦。
可如今,她又开始做类似的梦了。
客栈的大堂内备了朝食。
宋沅下楼时有些晚了,大堂内只有零零散散几桌客人尚在,大多客人都已用完朝食动身离去,只留得一桌狼藉。
店小二本正在一边哼小调一边擦桌子,见她来,连忙热络地迎上来,摆出一副讨喜笑容,问她要些什么。
自宋沅恢复女装,无端多体会到了许多人间真情。
萍水相逢的人都对她笑脸相迎,连谈生意时都能多收获几分容让和和气。
其实她不再如少年时一般喜欢娇艳欲滴的妆容,还有华贵夺目的发簪花钿,平日里需要张罗生意,装扮都有些敷衍,此刻更是宽袍大袖未施粉黛。
但到底她曾经是金陵首屈一指的美人,流落民间十多年也未抵消几分她的美貌,反而收敛了曾经那令人觉得遥不可及的锐气,添了几分亲切动人。
店小二只觉得眼前美人眉眼漂亮得不可方物,却又不似娇小姐那般高高在上、傲气逼人,反倒是很有几分亲和力。
她眉眼弯弯地舒展了一下筋骨,侧过身去,看了看大堂内。
果然,赵乾和苏珩正坐在进门左手处的一张桌边,赵乾风流俊逸,苏珩则更是清俊儒雅,两人出众的气质容貌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看到桌上摆着当地特色的蒸饼和汤饼,还有不知名的粉红色点心,她向小二笑道:“再送一份汤饼到那桌上吧。”
小二道:“原来姑娘是那一桌的?那位玉色长衫的公子已经替您叫了汤饼,正在厨房温着,这就让人给您端上来。”
黔中小店的木桌凳有些粗糙老旧,但却胜在质朴。店小二殷勤地又为宋沅擦了擦桌子,把她的汤饼端了上来,又热情地送了一壶茶水。
宋沅一手杵在桌上支着脑袋,一手用木勺拨弄着碗里的汤汁,心中还是不由得反复回想昨晚的事。
她觉得一直以来,都有什么非常重要的线索被她忽略了。脑海里混混沌沌的,千思万绪纠缠在一起,她总是抓不住关键的那一点,便愈是无法释怀。
赵乾见她脸色灰暗,苏珩在一边眉头微颦,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全然不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闹了别扭,便试图活跃气氛道:“不日便是上巳节了,你们两个,要不要去澧水边踏青采兰,凑凑热闹?”
“上巳节?”宋沅稍稍回过神来,舀了一勺汤饼送入口中,随口说道,“好久未曾听说这个节日了。”
赵乾道:“三月初三,祓除畔浴、祭祀宴饮,过去咱们大吴的春祭不正是承了隋唐以来的习俗在过上巳节。不过后来,负责春祭的昭怀长公主出了事,咱们陛下便废止了春祭。”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间颇为感慨:“现如今,也只有这偏远的南疆保留了些许上巳节的习俗了……这昭怀长公主到底也是红颜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