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无措感和恐慌向段慕鸢袭来,她在谢妙华声嘶力竭的哭声中再一次晕了过去。仿佛坠入黑暗,对一切都无知无觉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段慕鸢被刺骨寒风冻醒,山间风大,即便母亲谢妙华已经尽力将她包裹在怀里,可单薄的孝服依旧抵挡不了肆虐的夜风。是春天了,即便狂风呼啸,可湛蓝的夜空中依旧有几点星子。闪闪烁烁的照亮了谢妙华泪痕已干的脸。段慕鸢在母亲的怀里微微一动,就听见谢妙华轻声说:“筝儿,你哥哥他······没了。”
谢妙华转过脸来看向段慕鸢,凤眼已被眼泪泡成了两个肿胀的桃儿。那张端庄秀丽的脸上,几道长长的口子触目惊心的提醒着段慕鸢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筝儿,你说,究竟是谁,这么容不下咱们母子仨?你父亲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们还不够,还要对咱们孤儿寡母狠下毒手!”
“你哥哥是个好样儿的,掉下来的时候,他把你的头护在了他怀里,自己磕在了大石头上,这才······这才········”谢妙华说不下去了,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她放声大哭:“我可怜的鸿儿啊!”
“嫂嫂——嫂嫂——鸿哥儿——鸿哥儿——”
一阵诡异的,仿佛癫狂中透着喜悦的声音在悬崖间回荡。谢妙华的手猛地捂住了段慕鸢的嘴。段慕鸢不解,向上翻着眼睛去看母亲。谢妙华伏在她耳边悄声说:“勿听勿言,跟着娘,快走!”
她试图抱起女儿快步离开这处。可又不忍丢下一旁儿子的尸体。段慕鸢见状,连忙从母亲怀里钻出来,不要命般的向山涧深处跑去。谢妙华这才转身抱起儿子已经残缺不全的尸体——被岩石磕碎的半个脑袋始终无法拾起。她只好心如刀割的转身跑开。正当这时,又一阵呼喊声打破了山间的寂静,这一次是许多人一起:“大奶奶!大奶奶——大少奶奶——鸿哥儿——鸢姐儿——大少奶奶········”
远处的树林后面忽然闪出了一片火光。跳动的火焰在那里缓缓移动着向他们走来。段慕鸢和母亲已经躲进了一个山崖下的岩洞里,此时就听见那群举着火把的人大喊“妙华!妙华!妙华!你在哪儿啊——妙华!”
“是外祖父家的人!”段慕鸢惊喜的看向母亲。谢妙华眼中闪过一丝宽慰,但瞬间就被凝重所取代。段慕鸢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母亲眼中那复杂的神色究竟意味着什么,就听见谢妙华低声道:“筝儿!快!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穿上你哥哥的衣服!”
她嘴里说着,手上已经开始动手剥去儿子尸体上的丧服。同时伸手飞快的解开了女儿的夹袄:“动作快些!务必要赶在他们找到咱们之前换好!”
段慕鸢傻眼了,她一言不发的按照母亲的吩咐换上衣服,同时眼看着母亲把她的衣服穿在了哥哥身上,并把哥哥的残存的头发弄得乱蓬蓬。哥哥那已经凝固的血水蹭在了母亲手上,把她的手蹭的血淋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