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第一次来松江,本是人生地不熟。但好在带来的棉花白软细绵,要价又比其他棉花贩子低一些。故而卖出的最快,不到两天就卖个精光。将随船所带的棉花统统卖出后。段慕鸿心情大好,也不让仆役小厮跟着,自己到松江市集上去闲逛起来。想看看这闻名天下的棉纺重镇究竟是何光景,说不定还能让她找到新的商机。

“棉布!棉布!又轻又软的棉布!一钱银一匹!便宜卖啦!”

段慕鸿猛然回头,就见一个白净面皮的少年,站在街边支起小摊卖布。松江布美名在外,卖布的人多。许多老卖家都开设了店铺卖布。这种在街上摆摊的大多都是些农门小户自己织就的家织布,卖了来补贴家用的。她饶有兴趣的走上前去看那号称“一钱银一匹”的便宜布。一看之下不禁大喜——这年轻后生卖的是织的极厚实的印花蓝布。若论质量,卖这个价绝对是亏了。然而他大声叫卖,却不知为何要卖这么低的价格。

“这位小哥,我看这布不错,为何只要一钱银一匹?”段慕鸿问。松江布质优,上等布可以卖到三钱一匹甚至更高。即便是普通布也要两钱银或者一钱半。这只要一钱的布,还这么细密厚实。段慕鸿实在是搞不懂。

小哥对她露齿一笑,一口小白牙,是个有些无奈的苦笑。他听出段慕鸿是来自北方的客商,此时便操着一口带有浓重吴音的官话道:“这位客官,小人也是没法子。这布是小人的母亲织的。她年岁大了,织布时手脚不便学不会人家那轻巧的织法,所以这布料子太过厚实质硬。人家买了回去做衣还是做被,都嫌捂得慌。小人在这里叫卖半天啦,可人家买布的客商过来看了,都说这布太厚太硬,买回去也卖不出去······唉!”

“这样的吗·······”段慕鸿奇道。她低头翻捡着摊子上的布,确实是很挺括厚实。可惜江南天热,这种太厚实硬挺的布,其实织起来更费棉纱。然而对于南方人来说确实是太厚了。做衣做被都不行。

“估计他方才遇到的都是些南边来的客商罢?”段慕鸿心想。想到这里她不禁又翻了翻那些印花蓝布,心里按耐不住窃喜:幸亏前头的都是南方商人。这若是被跟她一样的北方商人瞧见了,这么质密又低价的好布,恐怕早就被哄抢一空了吧?真是老天助我,竟然遇上这么好一笔买卖!

“小哥你别急,我看你这布实在不错。虽说不能买了做衣做被,可用来做别的还是满够的嘛!”段慕鸿忖度着开口道,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泄露了买布的玄机,这小哥坐地涨价。

“是呀是呀!这位客官,您是个识货的!您若是瞧的上咱家的布,这就买了去,价钱好说!”年轻后生高兴的说。为即将到来的生意激动的直搓手。段慕鸿算是看出来了。这少年人年龄不大,说话一激动就泄露心中所想。看样子也是刚出来帮家里卖布不久,全然不知做小本生意要的是一个稳。这一激动,什么底牌都给人家亮出来了。

“不用不用,买布是一定要买的。价钱嘛!就按你说的,一钱银子一匹。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