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桌边坐下道:“鸿儿,你到底还是决定要弃儒从商了么?出发前娘不是同你说过,这次外出经商,只为赚些钱回来能够给咱们娘儿仨购置几亩地,将来你若考功名不顺,咱们也好有个靠头。娘说过等这一趟一回来你就回松阳书院去读书。你爹当年是家中实在撑不下去,才逼迫的他不得不退学经商。可你不同。家里如今又不是像当年那样风雨飘摇········”

“娘,此事我心意已决,您不用再劝我了。”段慕鸿道。“如今家里的光景,您还没瞧见么?若是我不留在这里,谁替您盯着账面?家中若是再出了蠹虫,我便是外出走垛一万次,赚的也不够他们败的!”

有下人在身边,段慕鸿没法同母亲明说。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为母亲的关怀而感动。谢妙华知道她想考科举,考进士,甚至中状元。可段慕鸿也知道自己不在家里的这些年,谢妙华为了维持住大房在家里的几分地位究竟付出了多少。

“我再也不会让娘受那些从前受过的气了。那些苦楚,那些委屈,应该让叶云仙和二房来受!我要成为段家的当家人,要让段百山和叶云仙哭!”

她心里这样想着,不顾谢妙华的忧虑,第二日早饭时便同段老太太商量,想要在街面上开一家布庄。

“什么?开布庄?”

段老太太手里的筷子磕在碗沿上,发出一声脆响。上次分家的事过去之后,老太太回过味儿来,隐隐约约也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段慕鸿给摆了一道。可她又找不出那本告密的小账本是谁写的。因此也只好吃个哑巴亏,心里暗暗替二房生闷气。此时听了段慕鸿的话,她抬起浑浊老眼沉吟了片刻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开了这布庄,谁去掌事呢?”

“自然是鸿儿去呀!”段慕鸿甜甜的笑道。“二叔是咱家的读书种子,这种琐事,哪里能劳烦他呢?”

“呸,什么读书种子,不过是个草包罢了。这些年半点未曾精进,还读书种子呢——”老太太有些嘲弄的笑笑。她用白瓷小勺在银耳汤碗里轻轻搅动了几下道:“鸿儿啊,你是个有出息,又有主意的孩子。读书还是做生意,都不差的。又与你二叔不同。这一点祖母心里清楚,你这是随了你爹呀·······说句掏心掏肺的话,鸿儿你,祖母是半点不担心的。哪怕家里只剩下一只鸡,鸿儿都能把它拿去变出五两银子来,是不是?”

段慕鸿不知道老太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老太太接着道:“可你二叔·······他是个蠢材。读书,经商·······他哪样都不在行。往日你父亲在世时,是你父亲扶帮他,提携他。他还勉强有个样子。可你瞧你父亲不在,他就——”

老太太回过脸来望着段慕鸿,眼神是高高在上中带着三分心虚的求助:“鸿儿,祖母想着,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左右你二叔那么一个大活人在,你不用他也是白不用。布庄的经营并不难,不似从前估衣铺还得跟人家打嘴仗,货栈还要带着马队出去走垛。你二叔他三十郎当岁的人了,估衣铺和货栈经营不了,可这布庄定然应付得来。你呢,正是读书的年纪,听说你娘也想让你回去读书,是么?那你便回去,给咱们老段家考个进士来光耀门楣。开布庄的事,就交给你二叔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