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过头去望着闭上眼睛试图打盹儿的段慕鸿,声音有些委屈又有些不满:“你不就是气我差点儿搅黄了你跟陆朗的会面,才一个劲儿给自己灌酒么。你那个三杯倒的酒量,你逞什么能?”

傅行简越说越气,索性把段慕鸿肩膀掰过来让她面对了自己。对着这张因为醉酒而基本上濒于睡着的脸,他愤愤然的怒斥着:“裘敬武那个王八蛋为难你,你可以跟我说啊?布庄和估衣铺,难道没有我傅行简一份子吗?好了,分钱的时候你想起我了,出了事情,你宁可去求陆朗都不愿意求我!雁希,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可信吗?”

他气的猛晃段慕鸿肩膀。可段慕鸿已经睡着了,小声哼哼着,对他的控诉充耳不闻。傅行简也不理会,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只让我跟着你赚钱,不让我承担风险。这好意我心领了。可是雁希,我一个堂堂正正的爷们儿,难道还得要你来帮我摆平一切?那我当初对你说的那些话,那些许诺护着咱们生意的话,不都成了空话了?雁希,你是不信任我,还是瞧不上我?”

段慕鸿在睡梦中舔了舔嘴唇,扯平嘴角喜滋滋的啧了一声,对他的指责充耳不闻。

傅行简叹了口气,放弃了同醉鬼沟通的想法。他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把段慕鸿放倒在床上,帮她脱了靴子(他发现雁希的脚有缠足又放开的痕迹,叹息了一声),又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最后想了想,从自己袖子里拿出手帕来帮段慕鸿擦了擦脸。做完这一切傅行简叹了口气低声道:“罢了,反正对着你说了那么多次,你也不往心里去。往后我就是想再来烦扰你,也是不能够了。雁希,方才我在席上说我要到杭州去做买卖,不是骗你的。陆朗在那里我不好摊开了说。但是如今往太仓运盐成本太高,实在是赚不到钱。我爹爹已同我商议下了。他老人家和我母亲留在清河守着祖产和咱们的两家铺子。盐运的生意都让我带到杭州去做。等过两年我在那边站稳脚跟了,便把我爹爹和娘接过去。雁希啊·········到时候铺子就是你一个人的啦。我知道你烦我,瞧不上我········听了这消息,你是不是也挺高兴的。傅行简那个讨人嫌的总算不来烦你了是不是?”

他弯下腰去痴痴地望着段慕鸿酣睡的脸,心里难过的快要滴血。可段慕鸿对此无知无觉,她只是睡眠。

傅行简低下头去,轻轻亲了亲段慕鸿的唇角。他心里沉重的很,知道这一去,说不定两个人下一次相见就是猴年马月,沧海桑田了。他多想在段慕鸿清醒的时候同她述说这一切,再最后一次问问她,问问她愿不愿意换回女子身份,接受他傅行简的山盟海誓三媒六聘,同他说一声我愿意········若是那样,他傅行简愿意放弃一切,哪怕不做这盐运生意了,留在清河县,他也要把段慕鸿娶回家去!

可惜没有如果。段慕鸿依旧无知无觉的睡着,不知在梦里看到了什么,眉头紧紧的皱着。

傅行简长叹一声,最后一次亲了亲段慕鸿的脸。他直起腰杆,仿佛是总算下定决心了似的,一阵风一样离开了段慕鸿的屋子。

听见他离开了屋子,段慕鸿的眼睛陡然睁开了。望了望头顶上方自己新婚时置下的大红罗帐,她幽幽叹出一口气。

“怎么我喝了那么多还是喝不醉啊·······”

第52章 解忧

裘敬武派人去估衣铺把那几匹被他剪坏的三梭布以高出原价两倍的价格买了回去。自此之后再也不来布庄滋事。段慕鸿坐在布庄里喝着碧螺春, 冷眼旁观小伙计们迎来送往生意兴隆。心想陆朗这把保护伞确实是靠对了。

她那日特意跑了一趟益都去请陆朗吃饭,便是为了解决裘敬武这事。虽然嘴上说要把另一边脸也伸出去让对方打。但段慕鸿知道,那只不过是用来让孟若湄和谢妙华提前在心里做好准备的夸张而已。她段慕鸿是什么人?她今年十八岁, 就已经坐拥一家闻名全县的布庄, 一家生意蒸蒸日上的估衣铺, 还有一个虽说濒于破产但其实并不算是她手下店铺的货栈。更别说偌大一个段家现在几乎都是她在管。叶云仙刚生过孩子有心无力,府里的人更是不服她。她叶云仙便是再想作妖, 也只有在自己那货栈的一亩三分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