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叔去和乡里订暑袜去了。段慕鸿则走出铺子沿街四处闲逛了起来。福叔虽值得敬佩, 但段慕鸿还不至于昏头到完全不去打听市场。她沿街问了好几家暑袜店,差不多把暑袜的行情摸了个透了。这才返回福叔的店铺,安然等待福叔归来。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福叔回来了, 身后跟着五六个农人。有男有女, 个个一脸半信半疑的望着段慕鸿。福叔道:“这位便是段朝奉了。段朝奉, 这几位是附近村子里有经验的暑袜机工。平日里大家大多聚集在他们家制作暑袜,一同售卖。朝奉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们。”
段慕鸿点点头, 对着那几个机工笑了笑。机工们也试试探探的点了点头。为首一名年轻男子鼓起勇气道:“段朝奉, 小人的媳妇制作暑袜手艺极精,一天可出十多双, 不在话下。不过小人家里并未囤下尤墩布。往常机户给我们分配单子时, 都是自备尤墩布的。朝奉初来乍到, 不知有无尤墩布存货?”
这可问住了段慕鸿。她有些愣住般的回头去看福叔。福叔尴尬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这里机户大多是自备尤墩布的啦,机工只负责制袜。段朝奉有的是本钱,买些尤墩布来,应该不难罢?”
“难是不难,”段慕鸿道。“可你先前可是给我说你把一切全包, 我只负责出钱的。”
福叔不说话了。他也是没办法才对段慕鸿吹大话,忘记了段慕鸿不同于其他机户, 可是实打实从外地来的。
几个人正自尴尬间,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大呼小叫。段慕鸿回头一看, 原来是柳小七。正涨红了一张脸,气喘吁吁的从外头跑进来。他弯了腰把气儿都还没喘匀, 就气急败坏的冲着陈四嫂嚷嚷道:“四嫂, 阿拉平日里待你不薄,何苦要抢阿拉的生意?”
四嫂闹了个大红脸,死鸭子嘴硬的挺起腰杆道:“侬把话嗦清楚啦!谁人抢侬生意啦?段大官人正好从我家门前路过, 谁知道侬个小赤佬辣一会儿死到哪里去了·······”
柳小七恼了,冲上来要闹。段慕鸿连忙上前劝住二人道:“停停停!两家的生意我都做得,不存在什么抢生意!大家不要这么针锋相对!”又转向四嫂道:“四嫂你这嘴也是够厉害,怎得一上来就对小七出言不逊呢?你若是还想同福叔一道跟我做这个生意,你就给小七道个歉!”
四嫂肯定是不愿意道歉的,但她又想赚段慕鸿的钱。于是只得不情不愿的咕哝了一声。小七也不跟她一般见识,转过脸来要对段慕鸿说话。段慕鸿却道:“小七哥你且住,先不说那些别的。印花布我这次自然还是要进的。不必担忧。我且问你一句,小七哥你可知哪里能买到大量的尤墩布么?我有急用。”
柳小七眉开眼笑,对着段慕鸿一点头:“知道知道!那自然是知道的!段朝奉,你问我算是问对人啦!”
柳家村离镇子近,布料素来也卖得快。柳小七却引着段慕鸿过了柳家村,来到更远的一处村落。正是黄昏,一进村段慕鸿便听到了不绝于耳的织布声。她高兴的回过头来问柳小七道:“这儿是哪儿?听起来,好像这里的机工织户也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