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父老乡亲, 亲朋好友!”一个黑脸膛的小眼睛男人笑眯眯的站在西洲布庄门外的台阶上大声说。“咱家生意初来乍到,蒙各位乡亲父老看得起!今日第一天开张就这般捧场。我家朝奉方才在后头说啦!今儿凡是进铺子买布的乡亲父老,甭管您买了什么!只要您在小店花了超过二两银子, 我家朝奉做主!送兼丝布一匹!”

一挂长鞭炮被满面春风的伙计挑起点燃,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中,无论是客人还是卖主,每个人都笑得那么开心。除了呆立在人群之外的段慕鸿。她呆呆望着那些狂欢般冲入店里的客人们,不知不觉的,眼泪夺眶而出。

“敢问是段朝奉吗?”一个谦卑的声音问。

段慕鸿抬手飞快的擦了擦眼泪,转过身去,看到了傅行简的贴身小厮来福。她强撑着自己身为一个巨贾的体面,勉强对来福露出皮笑肉不笑道:“哟,这不是来福么?跟我装什么新鲜人呢。你要做什么?”

来福对着她唱了个喏:“我家二爷请段朝奉入后堂一叙。”

段慕鸿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扭过头去看那人头攒动的西洲布庄。她笑了好久,久到来福都以为她是不是犯了什么病。最后她回过头来,脸刷一下变了。

段慕鸿对来福说:“你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他在想屁吃。”

说完,她昂着头走了。神情很倔强,像个不服输的小孩子。

与此同时,西洲布庄二楼临街的一扇窗子后面,一个人影黯然关上了窗。

清晨,整个乐安都下了大雾。段家大院也不例外。段慕鸿穿戴整齐出了门,茜香从她身后跟出来,绕到她面前帮她拍平衣服上的褶子,口中说道:“娘让我转告你,到了松江好好儿调停。这回你想让大家赶制那么大一批料子和暑袜,属实是有些难办。人家若是说话不好听了不耐烦了,你耐着点儿性子。毕竟这次的岔子出在咱们这边。”

顿了顿,茜香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嗫嚅道:“你若是见了柳小七,同他说一声,让他别太难过了。注意身子。”

柳小七前几个月死了媳妇。虽说那媳妇脾气不大好活着的时候总跟他吵架,但人不在了,柳小七还是难免伤心。这几个月总是闷闷不乐的。段慕鸿应了声好。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便是不说,我也要安慰他的。放心罢。”

她和茜香告别,带了等候在一旁的有顺准备走。这时候太阳已经渐渐开始舒开金辉,灿然的光芒落在院子里的柳树梢头。一个人影突然从门外撞进来,慌里慌张的道:“四少爷!老太太有请!”

“老太太有请?”段慕鸿站住脚,飞快打量了一下来人——是老太太身边服侍的丫鬟。“我马上就要上码头到松江去了。老太太来请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