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说是到了一个叫什么鬼眼礁的地方。过了这个地方,去暹罗的船和去吕宋的船就不能同行了。他们得偏一下船往西走。咱们得南下。”
“他经验丰富,听他的。那这样的话,得赶快把傅朝奉送回他的船上了。不然咱们把人家的老板扣留,可不是待客之道。”
主意已定,段慕鸿便掉头回舱室去找傅行简,要让阿布划舢板送他回那边船上去。然而,傅行简却是耍起了赖。
“你把门关上,我有话对你说。”傅行简道。段慕鸿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正经,于是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去把身后的舱门关好,回过头来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开始说了。傅行简却道:“你离近点儿,我嗓子哑了声音小。”
段慕鸿又走的离他近了一些,然而依旧充满警惕。傅行简抬头望着她苍白的脸,忽然一伸手把她拉过来抱了个满怀。他把脸埋进段慕鸿的衣服里,声音闷闷的道:”雁希,我今儿这一走,是不是又要好久都见不上你了?“
段慕鸿本来想把他推开,可是一听他这语气可怜巴巴,她又不忍心了。于是叹口气,抬手摸了摸傅行简的头顶道:“见我做什么,见我气我吗?”
傅行简把头抬起来仰望着她诚恳的说:“我以后再也不气你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雁希,以前是我混账,总想着自己,总觉得自己在咱俩的问题上受委屈,却从来没为你考虑过什么。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段慕鸿皱了皱眉,低头看看傅行简,又仰起头想了想,最后望着傅行简道:“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好,现在我重申一下,我喝醉时说的一切都不算数,都是假的,你别当真了。咱们就像先前那样,挺好的。”
傅行简又把头埋进她衣服里:“你又开始胡说八道。”
段慕鸿承认自己是在胡说八道。在她的人生中,她遇上过很多问题。可在这成堆成堆的问题里,绝对有一道她永远无解的题,叫做傅行简。
傅行简永远都能一举打碎她精心构建好的硬壳,闯进她原本平静的生活,无论她躲得多远,把壳堆的多厚,他总能打破它们,冲进来,然后把一切都搞得五颜六色。
段慕鸿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她应该躲开傅行简的。为了那些麻烦,那些背叛,那些不诚实。她也确实努力躲开。然而事与愿违。傅行简不仅仅是她面前的一道题,还是一个咒,一个也许诅咒她终生不幸,也许诅咒她平安喜乐的咒。
“我没有胡说八道,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段慕鸿冷静地说。“再不走,你们的船就开了。你难道准备留在我们船上当船工吗?我不会多给你的碗里放一只螃蟹。”
“我愿意在你的船上当船工。”傅行简把脑袋在她的衣服里蹭来蹭去,像只什么霸道又忠诚的小兽。“只要你让我留着,我可以帮你的。你不是要去吕宋吗?吕宋很远,我可以陪你!”
段慕鸿不说话了。傅行简忐忑的望着她,怀疑她在思考。然而过了半晌,她还是说:“不行,船上的物资不够多带一个人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