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陆朗转身离开了这座简单的坟墓,海风吹起他们的袍角,也带走了坟前飞扬舞起的残烬。
“掌柜的,段朝奉,段朝奉在山洞里的东西小的们已经都搬上船了。傅朝奉——傅朝奉他也答应下来了。”一个小厮对段慕鸿和陆朗低声说。段慕鸿回过头,一眼看见了正从远处邋里邋遢走过来的傅行简——手里拎着个大布包袱,穿着他漂流到岛上时那身衣服。然而袍子不是袍子腰带不是腰带的,弄得乱糟糟。神情萎靡,眼神冷冽。陆朗皱了皱眉,心里大约在嘀咕傅行简这是在荒岛上呆久了把脑子待坏了么。段慕鸿却冷冷然的看了傅行简一眼,转过身来高声道:“傅朝奉要乘船便快些。不然错过了这艘船,傅朝奉可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哈?是么?”傅行简讥诮一笑,人已经走到了岸边。他隔着架在船和海岸之间的梯子桥把手里的大包袱扔给段慕鸿,口中恶毒的笑道:“我倒希望立刻来一场大风暴,把这船和这些金银财宝,统统给摧毁个一干二净才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朗生气了,他推开站在甲板上的段慕鸿,走上前来隔着梯子对傅行简怒道:“傅行简!看在同窗和雁希的份儿上我不同你计较,你能不能别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好心好意来搭救你,你却在这里诅咒我的船?你这人怎恁的歹毒!”
傅行简收起了笑容,冷冷的望着陆朗。他踏上梯子桥,昂起头望着陆朗冷笑道:“歹毒?噢!是,我是歹毒!陆朗,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你的吕宋呆着?你为什么要到处乱跑!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是来救我的吗?你难道不是——”
“傅行简,”段慕鸿轻声说。她拨开挡在前面的陆朗,皱着眉头走到了傅行简面前。低头望着还站在梯子上的傅行简。她忽然笑了笑道:“傅行简,你就那么希望我们回不去吗?”
傅行简不说话,他仰起头一言不发的望着段慕鸿。他们中间隔着梯子的几个台阶,可傅行简却觉得他们的心隔了千山万水。他还在桃花源里不愿醒来,可她已经挥手拜别,一只脚踏进红尘中去了。
段慕鸿认命般的点点头,似乎对傅行简的拒而不答早有预料。她弯下腰,把嘴巴凑到傅行简的耳边耳语道:”傅行简,我再问你一次,我的铺子是不是你烧的?“
她的手好像蛇一样,软软的缠上了傅行简的肩膀。
傅行简侧眼,看见了那只放在他肩头的手。多好的一只手。多好的一个人,可他怎么都搞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非要从桃花源里回到红尘中去,去做那俗不可耐的武陵人?
“我还是那句话,就是我烧的。”他说。
“而且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手在他的肩头收紧了,指甲扣的他肩膀发疼。手的主人似乎快要脱力,他觉察到那微妙的力量倾斜,也许她快要晕倒了,她会倾倒在他身上吗?那他会接住她,就像十多年前她在树下接住她那样。他愿意的,他真的愿意的。因为他能感受到她心里的痛苦,原来她还会因为他而痛苦,那就说明她对他········那就说明她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