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江伸手在她发间揉了一把,“都过去了。”
黎冬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说。
她还记得,那个下雨天,她妈说要给她回家拿伞就再也没回来的背影。
她的父亲在此后的日子里对她骂骂咧咧,是赵秀然护着她,带着她长大。
“手伸出来吧。”苏江面无表情地说。
从黎冬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苏江的侧脸,他脸颊的轮廓像是自带了一圈光环,温柔又落寞。
“哦。”黎冬把手松开,有点儿疼。
“这种动作都是骗人的。”苏江干脆坐在宽大的窗台上,一条长腿搭在地上,脑袋倚在透明干净的玻璃窗上,“不仅不会减轻心里的难过,还会让身体发疼。”
黎冬走过去,胳膊搭在窗台上,从下看苏江,他半眯着眼,那双眼里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厌恶和不耐烦,清冷又疏离。
“那心酸的时候该怎么办呢?”黎冬问。
苏江从兜里拿了颗大白兔奶糖出来,递到她面前。
“生活这么苦,那就吃颗糖吧。”
***
黎冬又做噩梦了。
这一次的梦里光怪陆离,最主要是她梦到了赵秀然,她坐在医院的床边,眺望着不太蓝的天空,手里还拿着一件粉色的毛衣,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对远方的眷恋。
黎冬摸了摸额头的冷汗,看了眼手机,闹钟还没响。
一共睡了四个小时,一直在做梦。
再睡下去估计也不会好,干脆起床去冲了个澡。
头发湿漉漉的,她坐在椅子前发呆。
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了苏江昨晚那句话。
——这辈子她对谁都好,就是唯独对自己不好。
赵秀然从来都没和黎冬说过她的事儿。
黎冬只知道她八岁那年,她爸花了两万块钱娶了一个从大城市回来的媳妇,之后的很多年,赵秀然都陪在她身边,从来没苛责过她一句。
她常会看到赵秀然躲在房间里哭。
那种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的,不发出一丝声响的哭。
黎正死的那天,赵秀然和她都松了一口气。
她们抱在一起哭,黎冬抽泣着说:“我们终于解脱了。”
赵秀然却拍了拍她的背,“以后都会好的。”
至此,赵秀然再苦再累也没喊过一声,她白天出去打工,深夜给别人缝补衣服,她们两个人相依为命走过很多年。
黎冬拉开抽屉,从一摞本子下面翻出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边是赵秀然和她。
赵秀然蹲在地上揽着她的肩膀。
她笑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像月牙。
黎冬把照片放在桌上,然后看了许久。
等到闹钟响了才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