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本田菊出来才解了围:“请进吧,耀君。”他转头用日语教训了门卫几句,那名门卫被骂得像个井辘轳一样硬梆梆地一下下点头认错。
本田菊带王耀坐到一个比较僻静的桌子上,替王耀倒了一杯茶:“请!”
王耀尽可能从容地拿起杯子啜了一口,但是本田菊看出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嘴角不禁漾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本田菊和蔼地说:“耀君,今天来找在下还是为了令妹的事吗?”
王耀放下杯子:“本田先生觉得我不会有其他事来找您了吗?”
本田菊意味深长地微笑:“我乐意让耀君找我,只是不希望耀君再提令妹的事——如果你是为了别的什么,我会很高兴。”说着,他不安分的手又移动到王耀手边,握住王耀的手背轻轻捏了一下。
王耀强忍着恶心,露出不卑不亢的笑容:“本田先生,您前些天把舍妹当成革命党抓起来,可实实在在是抓错人了。”
本田菊冷笑:“耀君想说湾湾不是革命党吗?她可是与那几个革命党搅在一起,那几个人都上了刑,都承认了自己是革命党。”
“可他们有一个承认湾湾是革命党吗?”王耀虽然表面笃定,心里却没底,他只能赌梁子瑜和他的伙伴有骨气。
本田菊敛去笑容:“没有,他们都是硬骨头。”他摩挲王耀手背的皮肤,笑容变得下流:“但是湾湾一个娇滴滴的女孩,恐怕是扛不过大刑的吧?”
王耀眼中掠过一丝慌乱,被本田菊握住的手也开始颤抖,本田菊得意地看到自己的言语胁迫起作用了。
本田菊乘胜追击:“在下曾向耀君提过换回令妹的条件,可惜耀君拒绝了在下的好意,如今反悔可是迟了。耀君,我知道你爱妹心切,但恕在下不能徇私,放走一个女革命党是不行的。”
王耀缓缓抬起头:“本田先生的话只说对一半:我确实想以自己为代价请您释放舍妹,但我能提供的不止是我这个人。本田先生痛恨革命党,可惜一直没能将其根除,正是因为您从没抓对过人。”
本田菊眼珠一动,语气听不出半点波动:“耀君有什么证据呢?”
王耀抬起眼睛,如同叙述一件平常事一样说:“证据是,我才是革命党的人。”
本田菊略显惊讶地眨了一下眼睛:“耀君,在下知道你深爱令妹,但用这种方法是不能说服我的。”
王耀冷笑:“你以前不是很奇怪那些革命党怎么逃出上海的吗?正是我协助他们逃出去的——我在那之前很久就已经加入了革命党,一直在为他们做事,上次我本来还想救出云间的,可惜他还是被处决了。”
本田菊正色道:“耀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的手握得更紧,把王耀的手都捏疼了。
“我当然知道。”王耀毫不畏缩,“我知道我干的是掉脑袋的勾当,但是参加革命党是我最好的选择,我想让妹妹上洋学堂,将来离开上海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我得承认,革命党的人都是正人君子,给他们干活是有钱拿的,不然就靠洋行那点收入我怎么养得活我和妹妹两人?”
本田菊的脸色越发阴沉:“所以呢?你是要拿自己的命换你妹妹?”
王耀笑着摇摇头,抿了一口茶,从容地说:“我这条烂命用来换湾湾,您恐怕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