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凛上完香后,一个穿着长袍的尼姑进来,五十六七的年纪,脸上不施粉黛,五官素雅清冷。
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她走到地藏王象前,取出香炉里将要燃尽的檀香。
傅时凛嗓音轻而缓慢:“母亲。”
许蕴从匣子里拿出新的一块檀香点燃,将香炉合上,语调清淡:“叶局说你受伤了。”
“皮外伤而已。”
许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继续道:“你同事的法事从昨天开始做的,记好时间。”
“好。”
“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该去念经了。”
“母亲。”傅时凛叫住她,“我有话跟您说。”
厢房里,许蕴沏了一壶茶,袅袅茶烟升腾在房间里,如同一层薄雾。
她淡淡道:“有什么事,说吧。”
“我有了想娶的人。”
许蕴神色不变:“听你外公说了。”
年前老爷子还在住院的时候就给她打电话来,说傅时凛有了女朋友,问她知不知道。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寺里清修,和他见面时间就只有他来给行动中牺牲中的同事上香。
许蕴往他杯子里添了茶,才问道:“她知道你这行的危险性么。”
傅时凛唇角轻轻抿起:“知道。”
她笑了笑:“知道还是义无反顾?”
傅时凛没说话。
“当初我对你父亲也是一样,明知道他在做什么,可我还是不顾你外公的阻拦嫁给他。”许蕴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淡漠的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你才不到十岁,他就牺牲了。”
不待他开口,许蕴又道:“我知道你比你父亲能干,但你能保证,你在每次的行动中,都能安全回来吗。这次是受伤,下次呢?下次又是什么?我每天都在怕,地藏王殿里的往生牌位上,有你的名字。”
傅时凛沉默了许久才回答:“不会的。”
许蕴淡笑:“你父亲当初也是这么向我保证的,作为一个经历过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丈夫为了所谓的国家和信仰奉献出了生命,被他抛下的妻子儿子将要面对的承受的,会是什么。你觉得让你喜欢的女孩变成我这样,对你来说也无所谓吗。”
傅时凛握着茶杯的手指用力的泛白,下颌微绷。
这些都是他曾经在他脑海里闪过无数次的念头,从他母亲的口中说出来,多了一层沉重和现实。
他什么都无法给简姝,连承诺都会随时因为牺牲而崩塌。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阻止你们在一起,只是希望你想清楚,不要辜负了别人。”
也不想世界上,再多一个像她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