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岛修治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他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表情,织田作不由得笑起来,他摸了摸太宰治的头,又俯身摸了摸津岛修治的头,“好了,赶紧回家去吧,不要让家里人担心了。”

刚巧在这时,门铃被按响了,津岛家的女仆人很是慌张地等在门前,见到完好无损的小主人的时候总算是松了口气,她连连向太宰治和织田作道谢,然后接过津岛修治的书包,带着他回家了。因为隔壁新搬来的邻居的缘故,津岛修治的父亲津岛原右卫门回到了家中,体弱的母亲也出现在了餐桌上,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他的父母并未说些什么,只是让他回去休息,明天带着礼物上门致谢。

津岛修治低着头轻声答应着,心里却是升起了一种微妙的喜悦感,他清楚的明白这是因为自己在新邻居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于他眼中堪称野蛮的自由,透过那两个人,他似乎终于能够摆脱身上那隐秘的层层枷锁,那些时刻挤压在身边的某种恐惧又嫌恶却无可避免又在渴望着的感情终于找到了释放的方向。

第二天不需要上学,津岛修治起得很早,他换上了干净而整洁的便服,跟着女仆上门致谢,药研去开门的时候还没睡醒,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开门,见到女仆和津岛修治的时候微微显现出了一点儿茫然,不过他很有礼貌地将他们迎了进去,顺便略带歉意地表示他们估计要在会客室里呆上一会儿了,这个家的主人现在还在梦中,估计需要些时间才能够重新回到人间。

这种奇妙的描述让女仆露出了一点点的为难,但是药研权当没有看到,他准备了茶点,并且告诉津岛修治如果需要打发一下时间的话,会客室里那巨大的书柜里的书都可以拿去看,看完之后放回原处就好了。

津岛修治取下了他身高所及之处的两本书,坐在沙发上带着些打发时间的无聊情绪看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就沉浸在了书籍的世界中,倒是女仆颇有些坐立不安,药研放下茶点之后就离开了,之后周围一片静寂,现出几分莫名的诡异感来,低头看书的津岛修治没什么感觉,女仆却只好走到窗边,让阳光沐浴在身上,来削减自己心中油然而生的恐惧。

那两本书不算厚,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津岛修治就已经全都看完了,他意犹未尽地将书放回原处,正打算再继续看下去,就看到窗前那郁郁葱葱的花团中,突然冒出五只黑白相间的小老虎来,他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确定这真的是老虎而并非是同科的猫。那种自从走进这一间宅邸就一直没有散去的喜悦感再一次翻涌上来,他轻悄悄地走出了会客室,准备去摸一摸那五只黑白相间的团子。

途中经过设立在廊下的庭院水池,津岛修治发现昨天那位向他招手的先生正坐在水池边百无聊赖地带着些起床气和站在身边的男人说话,见到他,那位先生停下了话头,向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这笑容中充斥着他现在还不能明白的许多东西,但是那种纯然的趣味和喜悦却并非作假。

津岛修治不受控制地往那位先生那边走了几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略带了几分干涩地问道:“这位先生,请问您的名字是什么呢?”

那位先生站起身,津岛修治这才看到他是挽着裤腿站在水中,沙色的风衣随着晨风摆动起柔软的弧度,黑色的卷发有些散乱,遮住了这位先生的一只眼睛,而另一只鸢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

“我叫太宰,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