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或许是因为缺失的那些岁月,这个本应和自己亲近的孩子,这个或许能如曾祖父(嬴稷)一样带着大秦走向新天地的孩子,从未真正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或许于他来说,自己这个父亲最重要的存在意义,便是‘秦王’了吧。

他本也对弥补给嬴政连他自己都不曾获得的父爱这件事,毫无兴趣。最重要的从来都只有他们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执念,选择政儿而不是蟜儿的,也从来都不是他这个父亲的愧疚或者疼爱,不过是因为合适二字而已。

大秦已经等待了百年,若是可以,便不要再有下一个百年了吧。

子楚于此刻的提醒,也是在他发觉嬴政在有关赵姬的问题上,一反他强硬且隐忍的手段,失了往日精明不说,倒更像个咿呀学语的稚子一般,会下意识地听从。若赵姬本身如宣太后一般有着卓越的见识也就罢了,偏生那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妇人。

不过罢了,等政儿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时候,这个天下早被他收入囊中了。到了那个时候,便是赵姬再怎么偏心,也没有名为‘赵’的土地,能够让她偏颇了。

子楚忍不住这样子我打趣着站起身,只是这一次他后退了半步,扶着嬴政肩膀的手向前拉近,将嬴政拉到了自己的身前,后背紧贴他的身体:“秦国的天,本应是什么模样,心中可有数?”

“也曾妄想。”嬴政眺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峰,仿若一只游鹰,飞越高山跨国河流,越过秦国漫长弯曲的边境线,来到赵国的土地上。看着赵国的子民劳作耕种,看着赵国的士兵饮食起居,看着赵国的贵族肉池酒林。

“那便继续想下去,”子楚藏于袖子之下的手攥紧了嬴政的肩膀,眼神炯炯的看着远方的天地,“别辜负了父辈们为你打下的这片土地,也别做赵国那个蠢货,逼走了廉颇,疏远了李牧,如今就连蔺相如,也要离他而去了。”

“这些年若不是蔺相如一直在邯郸城内为廉颇奔走,赵偃那个蠢货早就撤掉了廉颇的职位。如今廉颇转而投魏,蔺相如在听闻这个消息后便重病不起了——等入冬之前,蛮夷定会入侵赵国北线——李牧在南,且看还有谁能够挽救他赵国北线于水火。”

李牧在北关经营这么多年,廉颇也就罢了,他定然不会忍心让自己的旧营如此被外人践踏。届时定然会挥兵北上,而只要想到那个时候他秦国的铁骑会出入如无人之境的直入赵国心腹之地,子楚就忍不住为这美好的未来笑出声。

这些人对于嬴政来说,不过是曾经自耳侧擦过的名字,如今对于他来说其实也不过是竹简上的有些独特的平板字符而已。只是作为秦国的公子,作为听出了自己父王话语中狂喜之意的继承人,嬴政敏锐的嗅到了藏在子楚喜悦话语之后的野心,这些足够他判断出此刻的自己,应作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