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中酝酿着什么,嬴政心中若有所感,但那光一闪即逝,就被山大王的话完全抹消了:“你若是真想图个令你心安的理由——锻钢所需的料付不起,打一柄刀的料从开采到熔炼,足够再养十几套战甲的了,如此费心费力,穷,炼不起。”
想到边关大营中守卫寥寥的粮仓,装饰极简的局将军府,新旧参差不齐的装备,以及徐夫人在送离他们时投诚的唯一要求,嬴政一时之间竟分不清白舒到底是说笑,还是在以这样的语气展露他的委屈。
白舒被嬴政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舒服,他的视线从嬴政脸上挪开,专注于远方已经西沉的太阳:“除了你们那个闲不住的秦王,这世界上也没谁能养得起他那一张嘴了。”好似徐夫人是个烫手山药一般,连哄带送赔了本也要扔出去。
若不是看到了成品,怕此刻嬴政也会以为徐夫人是个多么难缠且麻烦的赔本生意了。可正是因为见过,他才深刻知晓再这样耗资巨大的背后,是多么庞大且无法衡量的收益:“大王既有如此技术,为何不献与赵王?”
听到了一件令人发笑的事情,白舒噗嗤一声开了话头:“你怎么知道没献过?”他短短几句话里饱含了多少心酸和遗憾,“除却嬴政,这天下还有谁有那气魄和能力,将宝物展于天下用与百姓面前,而不是束之高阁。”
剩下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要么没能力,要么没魄力:“好东西若是不能普及大众,又叫什么好东西呢。”白舒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里掺杂着几分落寞和遗憾,“赵偃,呵,当年他们都看走了眼。”
嬴政不知道山大王嘴里的‘他们’是谁,但想必对他来说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人,因为对方说起这话的时候,语气要比之前提及他人时温柔太多了:“大王真的不想与我们一同去秦国么?有兄长的推荐,您定然能大有作为的。”
“不去,远。”想都不想的拒绝了,“现在的日子挺好的,逍遥自在的也没人管,为了那么一个可能,跑到千里之外的咸阳去?老子还没闲到那种程度呢,倒是有一日若是能以将军的身份入秦,所到之处无人敢拦,万人俯首。哼,那才叫愉悦。”
他这话倒是有两种意思,秦国的将军,又或者是赵国的将军:“再者说,做个大将军有什么意思,做摄政王——就是除却你家秦王老子最大——才叫意义。”白舒扭曲了‘摄政王’同时也有抓着个傀儡皇帝自己做幕后皇帝的意思,故意这样说道。
嬴政却笑了:“好啊,”他看着山大王,“若是王上能许以大王摄政之位,可愿与我们一并回秦?”他看着眼前满身散漫的青年,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诚恳,“大王之才远胜赵国那些官吏大臣,若能得大王,王上定不会如将军舒般将大王藏于暗处。”
他似乎在暗示白舒之前所言,将宝物束之高阁而不展露于天下一般:“大王既然心向秦国,又为何不亲自去秦国看一看呢?”他对秦国有着十分的自信,自信所有心怀抱负的人在看到咸阳后,都不会离开。
“啊,所以都说了,”白舒还是那副敷衍的口气,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跑道那么远去赌一个可能——当老子是傻子么?”哼了一声,“不去不去,你家大王若真有诚意,让他来边关请老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