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为了雁北,杀了关外数万蛮夷,甚至不惜和邯郸闹翻,给了雁北短暂的太平。”其实再回头剖析,真的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我把我的思想传给了他们,但是现在他们向我证明了,我们的格格不入。”
他只不过是将更多人变成了和他相似的样子,然后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已经找到了同类;“雁北,是赵国的雁北。”白舒闭上眼,缓慢的说出了在邯郸时,在见到廉颇时,他后知后觉的事情,“而不是一国。”
“可是将军,”赵利不懂前面的部分何错之有,但对于白舒后面的话他却能够听明白,“雁北是赵国的,邯郸也是赵国的,没有道理世人要弃雁北于不顾,而将一切捧给邯郸,让它作为繁华和富足的地方。”
“您只不过是用自己的手段,让雁北成了不输邯郸,甚至更胜一筹的地方而已。”这才是他最初愿意对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郎低头的初衷,“除了您,从未有人与我说过,要让边关的普通百姓,过上衣食富足的日子。”
在这个战乱不休的年代,连性命都没有保证,有哪里会有人说什么衣食无忧:“从军是被迫,可如今雁北这些人,是因为您的决定,您的政策,才愿意留下来。甚至还有很多孩子愿意,甚至梦想着要成为您的兵。”
“比起邯郸,我们更感激您,又有何不对?”利黑夜中摇头,“雁北的土地是赵国的,但是人心,是您的。连我们的梦,和做梦的勇气,都是您给的。像是追逐太阳一样追逐您,已经是本能了。”
“你这夸奖说的我脸红。” 在嬉笑之后,又是短暂的沉默,“赵迁他不值得你们。”
“但是那是赵国吧,就好像将军您一心想的都是能让您发挥才华的秦国一样。”赵利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城垛上了,只有双手露在了城墙外,“我的祖辈为生,为他死,我耳濡目染,深刻骨肉中,又如何能在此列之外。”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我所说的太平盛世,你所向往人人平等的世界,便是明日就会到来,你也已经看不到了。”
“这样挺好的,岂码我不用亲眼看着赵国自战国之雄,泯灭在了漫漫长河中,被人遗忘。”赵利轻笑一声,不以为意,“我知将军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将军答应的事情也从未有过失言。”
从未有哪一刻,白舒觉得做一个言出必行的君子是如此糟糕的事情。
“将军您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实现,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他说的释怀,语气中也没有哀怨,“况且有我们不也挺好的么,能在最后,再为雁北做些什么事情,也不枉付这一场恩情了吧。”
若是由他顶替了雁北的统领,带着那些愿意去邯郸,为赵国而战的人为战,那么赵王就没有理由再迁怒于雁北了吧:“将军,等到了秦国若是您再这么心软,小心被人讨厌啊。”停顿,“没了我,以后做事儿也多走走脑子吧。”
想到这个,利就觉得头秃:“不要总是仗着我们宠您,就肆无忌惮啊。秦国毕竟不是雁北,他们没有看着您长大,自然也没有我们包容。”
“你如果真的放不下,就留下来吧,邯郸那边儿我想办法来应付。”
“时候到了,总是要说再见的。”赵利拒绝了白舒,“我和您不一样,我自幼在邯郸长大,我的朋友,亲戚,过去还有宗族荣耀,都在赵国邯郸。况且——”他停顿,转折,“我的叔父愧对赵国,我总要做些什么替他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