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转眼,不太确定嬴政的意思:“这个时候,舒应该说话么?”
对于白舒的不确定,嬴政倒不在意:“但讲无妨。”
“之前在朝上,你曾经提过我给你那副世界地图吧。”白舒小心的指了指秦宫外,“若是将他们的封邑换做人头,让他们自己扩土开疆呢?”
嬴政挑眉,轻唔了一声,示意白舒继续说下去。
“修直道,打通长城,挖渠道,为的不都是加快南来北往的速度,增强您对帝国的掌控么。不再继续向外拓展,也是因为您发觉这片土地若是继续大下去,若是君主手中权力不足,便难以管控了。”
毕竟这个年代传个信都要十天半月,千里之外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没有君主的策令,当地的掌权者也不好擅动:“若真是有那种很有才干的孩子,倒不如给他人手让他自己出去闯闯,闯出来什么,都是他的了。”
“若真有那般出色的皇子,倒也是可行,”稍作思考,嬴政就衡量出了利弊,“等稍后李斯进宫将新的法案交于朕过目时,朕与他提一句——这事儿止步于你我,莫要再让他人知晓了。”
这种保护,白舒自无不应的道理:“法案都修改好了?”这方面他不擅长,也就没有多做关注,“看起来最近李丞相忙得很。”
秦国的律法严苛,一方面是因为这样严苛的律令会让百姓将过多无处发泄的精力放在行军打仗之上,二来也是只有行军打仗能够抵扣犯下的罪责,算是充军补充战力了。
如今天下大定,也就只有边疆还有战,自然不能再行旧条律。且一方土地好管,六国土地难控,为了暂时安抚六国遗民,秦也必须适当放款自己的条律,后期要不要加回来那是另一把事,但当前算是给各地一个缓冲的机会。
“已经快要完成了,”嬴政点头,“李斯在这方面是个人才。”话题绕着绕着,又回到了李斯的身上,“......李斯最早是仲父的门客,朕最初,没想过用他的。”
白舒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嬴政嘴中的仲父,是指吕不韦。
“他有才华,有野心,有能力——可他是仲父的门客。”嬴政垂眸,“白舒,若是今日我要你把雁北交给蒙恬,你能做到么?”
声音很轻,但明明很轻的声音,在房间内却过于显耳了。
白舒挂在脸上的欢快渐渐隐去,浅色的眸子落在嬴政的脸上,一转不转:“陛下知道雁北对于舒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而嬴政,他并未因为白舒突然而至的敌意而改变什么:“此次巡游,我打算带上胡亥。”算是解释了,“即便是我,也无法保证如今朝中所有人都会倾向于扶苏,更何况旁人的——若是雁北被更大的利益所吸引呢?”
他止不住的这样询问自己:“朕信你,你也愿意相信朕,可在旁人看来呢?”他转回视线,毫无惧意的与白舒直视,“就连李斯也能因为分封改郡县而对我起了隔阂,就连王翦也会因为我从秦王变为秦皇而开始退缩。”
说到这里,嬴政脸上添了苦笑:“他们都是如此,那么旁人呢?他们可会因为你的偏向,而对扶苏以敌意?他们可会因为你还活着,就不愿意臣服于朕?”
他□□裸的将自己心中所想展露在了白舒面前:“昔年,是你教给朕的,唯有利益动人心。而如今,朕告诉你,唯有天下,朕不会拿来做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