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俯首,不太敢在这个时候触怒天子的暴脾气。
好在今日封禅,嬴政也没想着在这个紧要关头动怒,且生死已定,知晓不知那人在其中搞鬼,再多的怨气和不满也烟消云散了——命运如此,他还能如何。
“你说,”嬴政呢喃着,“他可疼?”
“陛下?”他的声音太小,蒙毅一时间没能听清陛下在说什么。
只是嬴政也没想要继续重复的意思:“没什么,”他将那折子低还给了蒙毅,“所有的叛徒,诛六族,记在案上,三代内不许从军为官。”
蒙毅拱手称是,恭顺的接过了嬴政递回来,边关快马加鞭送来的折子,恭送走了始皇帝登台祭天的身影后,长舒了一口气。
念及折子中的内容,蒙毅揉了揉额角,想到下狱的那些以赵高为首的官员,还有以十八皇子为首想要将扶苏拉下马的皇子,觉得等回了咸阳,陛下还有的算计呢。
毕竟这群混蛋玩意儿算计什么不好,偏偏要动这位的江山。
哪里能轻易算了呢。
“阿毅?”远处,他为武将的兄长对他招呼道,“快些过来,陛下要开始祭天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可真轻松啊。
蒙毅在心中吐槽着,小步跑向了祭台,奔赴向自己的位置。
“......文王改制,爰周郅隆,大行越成,而后陵夷衰微,千载无声。” 嬴政站在山巅,双手秉持着燃烧的香烛,面朝东方,“朕以渺渺之身承至尊,作制明法,臣下修饬,慎所由于前,谨遗教于后。”
眼前的珠帘遮挡着头顶的耀阳,让嬴政无端的陡然想起了他的祖父,病重于榻上,拉着他的手,给了他一块偷偷被藏起来的,已经被压得不成形状的糕点。
告诉他——只有这个天下,最重要。
“天下初并,是故令天下行同文,车同轨,度量法皆从一。修直道,连城防,挖运渠,拢天下之民于中原,轨迹夷易,湛恩庞洪,宪度著明,垂统理顺。”
挑目远去,漫山遍野的沃绿之中绽放着春日的花朵,如飞雪点缀了森林,如阳光折射于海面,如星辰点亮了夜空。
念至此处,嬴政顿了一下,他垂眼看着远方崇山峻岭,恍惚间身份置换,他站在自己的父王身后,告诉他他看到了山岭之后的赵国,看到了邯郸。
他真的看到了么?
这么多年,他已经忘记了当年的想法,只记得那个时候他满心满眼想要的,是万人之上,再无人可欺。
“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大义休明,垂于后世,顺承勿革。自我天覆,云之油油。甘露时雨,厥壤可游。滋液渗漉,何生不育!嘉谷六穗,我穑曷蓄?万物熙熙,怀而慕思。名山显位,望君之来。君乎君乎,侯不迈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