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东溪知道，那是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被绑缚在木棍上。

这些人，是他在二楼客房窗外看到过的人！

火光闪闪，那些人喉头的刀口分外狰狞，有风过，那刀口里的沙子就扑簌簌地往下掉。可比刀口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脸——

“啊，啊，啊——”范鹏又大叫，“老板娘……老板娘啊！老板娘在外面！”

是丽姬。

门外第一排正中的那个人，虽然尘沙满面，但燃烧着的火把就在她脸的旁边，照亮了那张脸的每分每毫，那个轮廓，那个线条，就是丽姬！

又有风，带起那具尸体散落的发丝，从滚滚的烈焰里穿过，又缓缓落回。

“啪——”门外的兵士并脚站直，他们要跟着撤退了。

“起——”遥遥有人喝口号。又是“啪”的一声，第一排的兵士齐齐转身。

有人的脸就贴上了丽姬的脸。

还有更多人的面前，都有尸体在。

可所有人都像是没有看到，他们神情肃穆，抬步前行。

他们的脚，踩在门外尸体的脚上，穿透了，落到地上；他们的身子，穿过门外尸体的身子，一具又一具；他们手里的火把就在那些尸体的头上穿行，照亮了一张又一张脸。

夏东溪在那些脸里看到了那天他拦住问话的青衣小厮，看到了丽姬

的贴身婢女，也看到了就在不久前还给他送过伤药的小姑娘。

“行——”遥遥又有人喝口号。

第二排兵士齐齐转身，沿着第一排兵士退走的路线继续。

人影晃晃，门外一整个的方队一点点离开，最后一线火把的光远去，只留下蒙蒙月色。

那些仰着头的，被迫站立着的尸首，脸上虚假的暖色褪去，再次青白一片，他们沉默着，被迫站立着，仰着头，睁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啪——”雕花的大门合上。

门前一地黄沙尘灰，这一次，没有人上前清理。

厅堂里，静悄悄的，所有人，啊不，所有鬼……

都把目光看向了丽姬。

丽姬眼帘轻轻合了一下，幽幽地叹了口气：“唉——”这一声，哀怨婉转，听得高台上几个人都是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