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个屁,路乐心里只怕顾风被人一捧就飘了,下次再有见义勇为的事他真敢做。
“那你帮我把床摇上来一些,行吧?我没有你学生那么好的运气,4个人争着给他陪床,我一个人孤家寡人的。”刘钦东一边说一边笑,“但你看你还是来了,说明你心里还有咱们当年的情分。”
“你别蒙人,你腿又没事,自己下来摇。”路乐继续头也不抬,在热评下面回复:[虽然很勇敢但是不建议大家效仿。]
“好吧。”刘钦东在手机上回绝了霍尔萨和嘉森前来探病的请求,下床自己摇床,摇到合适的角度再自己躺回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一大把年纪了还得自己盖被子,好命苦啊。”
“呵,你终于知道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这个岁数就别蹦 了。”路乐低头摆弄着手机,护工床在两张床中间,他又看看顾风,像是睡着了。走廊里有灯,路乐怕顾风睡不踏实,关上了他那边的头顶灯,时时刻刻关注着顾风的体温和血氧。
确定一切正常,他把血氧夹从顾风的食指上取下来。这也是一双泡没了指纹的手。
刘钦东看着他忙这个、忙那个,不再吭声,仿佛凝固在时间里只是看着他,等到他再次坐下,刘钦东看了看自己床头柜上的果篮:“你饿不饿?”
路乐只摇头,没开口。
“吃个橘子吧?”刘钦东指了指,“你也别累着,都一大把年纪了。”
“你才一大把年纪呢,我就算是老了也比你小两岁。”路乐起身拆果篮,拆得毫不客气。果篮一看就是顾风家长临时买的,叫水果店的人坑了一笔,里头好多东西都不新鲜。他挑了十几个饱满的砂糖橘剥着吃,屋里除了药水味又多了一丝酸甜。
“你爸妈身体怎么样?”吃着吃着,路乐突然抬头问。
刘钦东像是找回曾经的点滴联系,温声回答:“都挺好的,身子骨还不错。”
“他们到那边能习惯吗?”路乐很好奇,吃惯了中国饭的舌头能适应那边的饭菜吗?他可听说过,英国菜特别黑暗。
“不习惯,到现在都不习惯,我家里吃饭还是中餐,出门带他们下馆子还是去找亚洲人开的餐厅,但好多标榜中餐的老板都不是中国人。”刘钦东很轻地说,两个大人都怕吵醒了顾风睡觉,“他们还提起你呢。”
“提我干什么?”路乐刚抬起来的眼皮又耷拉下去了。
“说这回我回国找你好好聚聚,让我带你出国玩,还说你要是去了那边就住我家里,你可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刘钦东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有毛病吧你,笑什么笑?”路乐非常不满意他的笑声,但自己确实是他爸妈看着长大了。
“好,不笑了,我问你正经的。”刘钦东收敛笑意,声音在深夜当中往下沉着,“叔叔阿姨……他们还好吗?”
路乐声音发闷:“还不错。”
“那你怎么不回家住?”刘钦东朝他伸手要橘子,见他不给,自己起来抓了一个砂糖橘,“我问过明志鸿,他说你很少离开学校宿舍,到底怎么回事?”
“你都问到这程度了,还猜不出来啊?”路乐把橘子皮拢成一小堆,放在塑料袋里等着统一丢掉,“七八年前的事,前后脚走的。”
刘钦东猜过这个答案,但是他不敢往准了去想,一瞬之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接,最后只好干巴巴地说:“节哀顺变。”
“早节哀了。”路乐喝了一口热茶,又说,“今天谢谢你,不过你怎么会刚好到河边去了?”
刘钦东藏着一点小得意:“你好徒弟告诉我的。”说着他看向顾风,路乐顺着他的视线瞄了瞄就猜出来他们私下联系过,好小子,顾风你个浓眉大眼的还有双重身份?
刘钦东见火候差不多了:“你别怪孩子,他也是希望咱们把话说开,以前的事情……”
“我不想再提了。”路乐让他紧急打住,一个是事情已经过去,提不提都改变不了,再有,顾风随时随地有可能醒,他不想学生一睁眼就看到助教和另外一个人苦兮兮地忆往昔。
“好,那咱们不提以前,提提以后。以后你怎么打算的?我想着,暑假这回有一批‘培植计划’的学生过去,你作为随行助教也跟过去,换换环境。”刘钦东建议。
“懒得换,我这人就不愿意挪窝,谁像你啊,从国内挪到国外去了。”路乐说。
刘钦东捏着橘子皮,意味深长地说:“其实我没入籍。”
“什么?”路乐以为听错了。
“我现在拿的还是中国护照啊,不信你调查我,你也可以去英国调查我,我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说过自己是英国人,我一直都是拆那人。”刘钦东学着他的语气,“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瞎掰,你现在是半个洋人,说什么都没谱。”路乐站了起来,“赶紧睡觉。”
“那你能不能帮我拿一张冬天擦鼻子的纸?”刘钦东百折不挠地发挥着运动员的耐性,“你的小手帕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