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闲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时，赤羽微微一愣，紧接着双膝一软，竟直直跪倒在地，她错愕地睁大眼，全然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怎么回事？

赤羽试图站起来，可她的膝盖就像是被牢牢固定在地上，根本不受她大脑的操控。

霍闲也有点意外，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神格能够作用在赤羽身上，但赤羽分明不是僵尸，充其量算是一具古尸。不过转念一想，既然都是以尸体的方式存活于世，那么一同作用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霍闲落在赤羽面前，赤羽想要看清他，与他谈条件，可随着与他距离的拉近，赤羽发现自己连头都抬不起来，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威压，眼前的非人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大人，饶命。”赤羽只能艰难挤出这四个字。

霍闲并不予以回应，他比较想知道的是眼前这个叫赤羽的古尸与于蔚然之间的纠葛，至于询问？还是算了，嘴会骗人，于蔚然的话不可信，赤羽也不一定会说真话，既如此，他不如自己动手。

他伸出手掌，置于赤羽头顶上方，赤羽身体陡然一僵，她清晰地感知到有外意识侵入她的识海，而以她的防御甚至禁咒都无法阻止外来意识的窥探。

赤羽咬紧了后槽牙，视野余光中看到被揍趴到地上的于蔚然时，她不甘和怨恨的情绪又缓缓消退。

她本已是死人，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再死一次，此时此刻，她方觉得她的墓被开启，她重新回到人间，是为看一眼鱼蔚然的结局。

而从她的记忆中，霍闲看到了一个距今有上千年历史生活在海上的半人半鱼族部族赤鱼族。

赤鱼族虽是半人半鱼，但并非人鱼/鲛人，而是如赤一样的人面鱼身，且皮肤是红色，故而族名为赤鱼，是一种智慧生物。

赤鱼族每隔几十年会诞生一位首领，首领是与普通赤鱼族不尽相同的人族模样，他们有记忆和能力传承，且所有首领的名字都叫赤羽，与部族名同音。

这个部族有着他们的传承，就像现代社会很多偏远山林中的原始部落，与世隔绝，自给自足。

然而，赤鱼族平稳安定的日子在七百多年前彻底被打破，一条名为鱼蔚然的鲤鱼精意外闯入了赤鱼族，他与赤鱼族人讲述外界的一切，花言巧语骗得那些单纯质朴的赤鱼族，并和首领赤羽成为好友。可惜，友情是披着阴谋算计的谎言，鱼蔚然真正的目的，是想骗取赤鱼族的传承以提升巩固修为。

当他知道赤鱼族的传承是代代相传，除特定的那个族人外，无他人能知晓，也无法传授他人时，他利用邪魔功法献祭赤鱼族人，换以修为提升。

赤羽身为首领，自然有其特殊能力，她不惜以自身精血和生命为代价，施展赤鱼族的传承秘术重伤鱼蔚然并拿走了他的内丹，以禁咒封印在自己身体中。当时她以为失去内丹又重伤的鱼蔚然只有死路一条，因而并未死要见尸，更何况，连续施展传承秘术和禁咒的她也没有能力再去追踪，她只来得及将族人们送归大海，而她自己则用最后的力气进入赤鱼族历代首领的墓穴。

可能赤羽自己也没想到，赤鱼族的海底墓会被后世的盗墓贼光顾，也带出了赤鱼族禁咒。

总体而言，相较于蔚然，赤羽更多是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不管是赤鱼族被灭族，还是诅咒，都并非她本意，但赤鱼族的禁咒作用到她身上时她也因此通过被诅咒者的性命重新苏醒。若不阻止，诅咒不灭。

要杀了她吗？霍闲思索起来。

“duang”思索时，一声巨响暂时让他转移了思绪。

却见于蔚然被霍垣一脚从高空踹到地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坑，于蔚然半死不活躺在坑里，浑身是血，打眼一看，是个标准的血人。

霍垣说他下手重并不是开玩笑，本来他也没打算真把于蔚然打到半身不遂，如果于蔚然投降服软他也就随便揍两下就罢，偏偏于蔚然对自己的实力没点B数，还试图打败他来威胁霍闲，真当他是软包子好欺负吗？所以本来只打算下一分重手的他直接下了九分，按照霍闲所说，留了一条命。

于蔚然在坑里抽-动了两下，终是化作一尾鲤鱼，不是网上常被用以转发点赞的金红色锦鲤，而是一尾黑色锦鲤，光看颜色就不像好鱼。

赤羽看到了于蔚然的下场，说不震惊是假的，可比起震惊，她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只有一个杀死鱼蔚然。

挣脱禁锢的动静不小，霍闲有些惊讶从她身上绽开的爆发力，可是，她注定不会成功。

赤羽拼着法术反噬伤及自身挣脱，却在离于蔚然只有半米之距时眼睁睁看着黑色鲤鱼在自己面前消失，她扑了空，整个人跌坐在地，又不信邪地找了找，仍是不见鲤鱼踪影。

很快，赤羽想到了霍闲，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霍闲……脚下，半死不活的黑鲤鱼在他脚下张着嘴，缓慢的呼吸着。

赤羽瞳孔缩了缩，喉头一腥，又在吐血前硬生生咽了回去，她双膝跪地，“砰砰砰”在凹凸不平的坑里磕了三个头，后才道：“大人，我愿承担一切恶果，我的性命，我的灵魂，您都可以拿去，只求您让我杀死鱼蔚然。”

霍闲没话说，霍垣已先问：“你既然跟他不死不休，又为什么在面对我们时还站同一阵线？”

“我不信外族。”赤羽并未隐瞒。

这点霍闲从她的记忆中看到过，不过她口中的“外族”主要是指人族，她记忆中小时候有人族去过赤鱼族生活的海岛，可那同样给他们带去了危险，因为赤在传说的故事中“食之不疥”，即便赤鱼族并非真正的赤，可在人族眼中，他们就是赤，是珍惜的药材，所以人族捕杀过不少赤鱼族。

赤鱼族之所以能接受于蔚然，是因为于蔚然是妖，而且是水族妖，他又惯会演，因此欺骗起单纯的赤鱼族并不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