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辞把毛巾从热水里捞出来,敷在祁修景的左膝,转头看着窗外糟心的阴雨天气,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虽然保护住自己摇摇欲坠的马甲很重要,但他确实做不到狠心把祁修景一个人扔在这里。
某人性子傲,绝不肯雇护工和保姆、让外人看到他虚弱痛苦的一面,如果简辞现在离开,祁修景只能孤零零地在这里受罪。
“我没事,你别动了……”
祁修景攥住简辞的手,见他指尖果然在捞毛巾时被烫的发红,于是皱起眉不让他再煮毛巾做热敷。
简辞看着祁修景眸中心疼的神情,没好气道:“祁先生,你先顾好你自己吧,不够疼是不是?还有空担心我呢?”
祁修景哑声问:“我这是怎么了?”
京城虽然天气很冷,但并不像南方的冬天这样冷中夹杂浓重湿气。
祁修景大部分时候都在室内,别墅内恒温系统湿度温度适宜,他偶尔觉得膝盖不太舒服,却从没这样锥心似的疼,疼得他眼前都一阵阵发黑。
简辞捏了捏他冰凉的手:“以前车祸的旧伤,每到这种天气就经常发作。”
“车祸……?”祁修景道,大概是想说说话分散注意力,“什么时候的事,我开的车么?”
“不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你还小呢,我甚至还不认识你的时候。”
祁修景闻言沉默,脑海中忽然有什么碎片闪过,虽然看不清画面,但他能感觉到这是相当不好的记忆。
祁修景抿唇,沉思许久后忽然道:“车上的其他人”
简辞摇了摇头,婉转道:“只有你了。”
他忽然发,失忆对祁修景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无论曾经有什么痛苦的记忆,都暂且尘封起来,不会经年不散如夜半的幽灵般反复折磨他,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简辞歪头打量着祁修景,失忆之前的祁修景虽然也并不是苦大仇深的样子,但却远比现在缺乏人间烟火气。
如果能和大部分人一样、平安顺利的长大成人,说不准他的本性应当是现在这样。
即便疏冷矜傲了些,但却是有温度的、偶尔还会开开玩笑撒撒娇,露出傻傻的又可爱的一面。
关于那场车祸,无论是丧子之痛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祁家和沈家都对此讳莫如深,简辞也是为了更了解心上人,才从多方悄悄探听来的。
没人知道为什么夫妻两人会带着孩子在一个远离京城的、偏远落后的混乱小城镇、当时的祁修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传言可能并不是假的,年幼的祁修景可能真的吃过不少苦。
他车祸之前的生活是如何的,已经再没活人知道了。
车祸之后的却并不是太大的秘密祁修景虽然在九死一生中侥幸活了下来,但足足昏迷了将近一个月,而且险些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他的坚韧也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那么小的年纪,竟然能在双亲辞世的精神打击和难以承受的身体上的巨大痛苦中,咬牙复健成功,就连医生们都感叹说他能再站起来是个奇迹。
也许是潜意识对那记忆有所感知,祁修景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只是静静看着简辞,任由他一边走神一边撩拨玩弄自己的手指。
桌子上的电话忽然震动起来,简辞从陈年往事的混杂思绪中回神,站起身去帮他拿手机。
屏幕上跃动着的来电显示是曲秘书的名字,虽然简辞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个人,但早就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他了。
与平时嘴碎且活跃度非常高的徐秘书不同,曲秘书一直被戏称为“陛下的锦衣卫”。
因为平日里他处理的都是重要的亦或是机密的事情,是祁修景真正的亲信。
既然打电话来的是曲秘书,简辞无意于窥探商业机密,将手机递过去后就想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