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韵微微一怔。
关雪息赌气似的说:“现在好,你身边有了别人,不在乎他,也不在乎我了。”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何韵皱起眉。
关雪息道:“是我胡说还是你变了?以前说过的话你都忘了?你怀疑关靖平贪腐,担心他的钱来路不正,将来牵连到我们。现在呢?你不怀疑了?不担心了?”
“……”
“你恨他的时候让我也恨他,现在不恨他了,又让我也不恨,让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钱。我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皮球?能被踢来踢去?明年你是不是还要把我踢去那边给他的小老婆拜年?”
“关雪息!”何韵站起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接受他的钱怎么了?我花过一分吗?不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关雪息也站了起来,口不择言道,“为我好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我留在国内打扰你和李叔叔过二人世界吧?”
何韵愣住了,诧异地看着他。
关雪息转身回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他用力极大,震得电视旁鱼缸里的水都抖了三抖。
何韵呆愣好半天,一股火直窜天灵盖,走到他门前猛敲了两下:“关雪息!你少跟我耍横,推三阻四找什么借口呢?我不知道别人还不知道你!”
门内没有声响。
何韵气愤道:“别的都可以商量,但你要因为谈恋爱拒绝留学,想都别想!”
何韵前半生悲剧的源头,就是为关靖平放弃好学校,选择留在他身边,结婚生子。
她绝对不允许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关雪息身上。
“送你出国有什么不好?”何韵冲那扇紧闭的门说,“哈佛剑桥牛津,你都不稀罕去吗?偏要留在国内这一亩三分地,放弃游览世界的机会?”
关雪息依旧一声不吭。
何韵道:“我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门外脚步声走远,关雪息趴在枕头上,握着手机,缓缓吐出口气。
刚才陈迹发来消息,说:“我到家了,你在干什么?”
关雪息隔五分钟才回:“跟我妈吵架。”
陈迹问:“怎么了?”
关雪息盯着微信白绿相间的界面,手指僵住了似的,不会打字。
他跟何韵说的那些是气话,但不全是气话。
那么强烈的不满,如果心里没点想法,现编都编不出来。
但他知道,关靖平想讨好他,何韵顺势把他往外推,他们都对,都没错,都是为了他好,帮他谋前程。
他应该着眼大局,别再像不懂事的小孩,跟爸妈撒无意义的脾气。
但他真的是活人,不是皮球啊。
也不知怎么回事,短短一个寒假而已,他身边的一切都变了,所有人都让他不顺心,朋友变得麻烦,母亲不再是避风港,男朋友男朋友是现在唯一的安慰,但如果他出国,他们两个也不得不分开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陈迹还在跟他讨论以后读什么大学,展望他们的未来。
忽然间一阵大风吹来,刚才展望的一切像梦一样,很可能都不作数了。
关雪息突然感到一种难以描摹的恐慌,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