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息这时才意识到,事情不像他起初想得那么简单关靖平的脑子可能有问题,但手段不会太低。
这手段如果使在他身上,事情倒好办了,可偏偏是针对陈迹的,他完全被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陈迹见他不开心,安慰道:“你担心什么呢?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不可能离开你。”
已经三月了,校园里有了春天的迹象。
他们一起坐在花坛边上,花还没开,旁边光秃秃的树干先冒了嫩芽。关雪息盯着那萌发的绿色,应了一声,叹气道:“好烦啊,我怎么摊上这样一个爹?”
“可能因为爹是‘家长’吧,都这样。”他看树,陈迹看他,讥诮道,“‘家长’觉得自己有权威,说一不二。管不了别人,还管不了儿子?”
而且这种权威是终身制,当官的会下台,家长可不会。
只要被他生出来,你就得一辈子任其摆布。
早春的风仍有些料峭,关雪息回头问:“你爸也是吗?亲生的那个。”
“嗯,差不多。”陈迹说,“他去世很多年,我只剩下一个模糊印象。他脾气不好,爱喝酒,一喝醉就骂我和我妈。那时候我太小了,七八岁?还是五六岁?有时喜欢他,有时害怕他。”
“……”
“乡下小地方,风气也不好。当时我妈家里兄弟姐妹好几个,父母托媒人介绍了我爸,他们还不熟就匆匆结婚了,然后有了我。我妈也不喜欢他,但嫁给他比在自己家里过得好点,也就忍了,不算大事。”
聊着聊着话题便有些歪,陈迹最近心态平和,身上的冷气比刚转学来时少了很多,杨逸然夸他变得平易近人了,还调侃“是不是爱情的力量?”,陈迹没说什么,关雪息踹了他一脚。
杨逸然接受得顺利,宋明利却别别扭扭,难以克服恐同心态,但也没表现得太明显。
正是午休时间,花坛前的小道上偶尔有眼熟的同学经过,跟关雪息打招呼。关雪息随口应一声,有点爱答不理。
“后来我爸去世,我妈改嫁,后爸是个家暴狂……”陈迹话音一顿,改换腔调,“算了,以前那些破事懒得提了,现在过得好就行。”
他忽然说:“关雪息,我觉得人一辈子的运气是守恒的,没人会一直倒霉。”
“真的吗?”
“嗯,我妈倒霉那么多年,最近突然好起来了。”陈迹笑了笑道,“她现在不喝药了,前几天告诉我,换了一份新工作,虽然薪水也不算高,但比较轻松,是隔壁阿姨帮忙介绍的她交了几个好朋友,大家都对她很好。”
关雪息听了很欣慰,陈迹话锋一转说:“我也倒霉很多年,然后遇到了你。你说,运气是不是守恒的?”
关雪息笑了,很自恋地说:“好吧,有点道理。遇到我的确算你运气好。”
“何止是运气好啊,我中头奖了。”
陈迹想牵他的手,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只是小范围内的出柜,不宜在学校里太张扬。
陈迹克制地握住他一片衣角,低声说:“关雪息,我保证,你家里的事也很快就会好起来。别不开心了,相信我,你爸不能把我怎么样。”
似乎是嫌这句力度不够,陈迹认真的目光投入关雪息眼里,给他承诺:“只要我没死,就不可能和你分开。”
“……”
关雪息闻言一哽,踢了他一脚:“我谢谢你,你可真会说话啊。”
动辄提什么死不死的,中二又晦气。
但陈迹这么坚定的表态,把关雪息心里才生出的忧虑又清扫一空,他俩决定再也不琢磨这件事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它呢。
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盼着它来时,它不来。想把它抛开之后,它忽然间“大驾光临”了。
三月五号,周末的最后一天。
关雪息照常和陈迹连麦写作业。
最近他俩一边学习,一边研究自己将来想报考的专业,比较哪一所大学更好。顺便还搜学校的八卦,当做娱乐休闲,随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