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想着,把这些年的养老金攒下来,拿给女儿,弥补一点是一点。可她钱还没攒够,女儿就先她一步走了。以至于在沈茹的葬礼上,她拉着喻婵,手足无措,一遍又一遍地确认:“你妈妈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躲起来了?”
喻婵终于明白母亲当年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外婆当年被亲生父母用一袋红薯的价格,卖给外公当童养媳。家里最苦最累的活永远都是她干,辛苦操劳了半辈子,反而落得所有人的埋怨。
“你外婆受了很多苦,心心长大以后,一定要对她好一点儿。”
妈妈并没有怪过外婆,她也很爱自己的妈妈。可是,这话她只能在自己的女儿面前说出来,永远都没机会亲口说给母亲听了。
喻婵爬在桌子上,眼泪潮水般涌出眼眶,心里像被生锈的钝刀反复划过,痛得皱成一团。肩膀轻轻抽动,泪水很快就打湿了整片衣服。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和缓,像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拂过她现在脆弱不堪的心口。喻婵嗅着鼻息间的冷香,趴在胳膊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程堰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此刻正半蹲在她旁边,眉眼间尽是关切。
此时此刻见到他,就像骤然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喻婵心里的悲伤情绪被再次激发,哭得更伤心了。
程堰听着她抽抽搭搭的哭声,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就像被什么闷不透气的东西堵在胸口。
他走到门口将办公室的门反锁好,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塞进喻婵手心:“办公室的隔音很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大声地哭出来。”
喻婵坐直身子,苍白的脸颊上满是泪痕。没人安抚她还好,身边一旦站着个关心她的人,哭声瞬间失控,再也克制不住。
她卸了力的身体被重力拉扯着往旁边倒。程堰眼疾手快地拦下,他托着喻婵的肩膀,让小姑娘能靠着自己的腰借力,一边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他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唯一能做的,只有站在这里陪着她。
他怜惜地看着喻婵,她的骨架很小,纤细瘦弱,一只手就能环住她整个人。瘦小的身体在他怀里哭得浑身颤抖,周围缠绕着浓烈的悲伤。
过了大概十分钟,喻婵的情绪缓缓平静下来。她抽噎着把外婆的事,告诉了程堰:“我好心疼外婆,也心疼我妈妈,本来这一切根本不是她们的错,但是受折磨的,却是她们。学长,我真的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