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跟冷血扯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程堰抵着唇轻轻地笑了,像是几颗珍珠不经意地落在白玉盘上,清脆悦耳。
“这么相信我啊?”
这话说得尤其温柔,听得喻婵喉咙发痒。
“那你知不知道,我成年那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爸给告了。街坊邻居还有那些叔叔伯伯,都知道程家有个不孝子。”
喻婵惊讶地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程堰曾经还有过这样的经历。她看着程堰,下意识问:“学长胜诉了吗?”
程堰笑得更欢乐了,突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带动肌肤下的血管,莫名让喻婵有些脸热。
“别人知道这事,都是打听我们父子翻脸的原因,”他带着笑问,“你的关注点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啊?”
喻婵眨眨眼,她并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兴趣。在亲眼见到程堰母亲的墓碑之前,她始终都深信程堰家庭幸福,父亲宽厚儒雅,母亲温婉知性,是大部分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其乐融融。
然而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样的,她猜不到。或者说,不愿意往最可能的那个方向去想,就比如,刚刚程堰讲的那个故事,它真的只是故事吗?
喻婵想了想,假如换做是她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她自问自己不可能做到和程堰一样率性热忱。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把母亲逼上绝路,这种残酷的现实,哪怕只是想象,都觉得遍体生寒。更不用说,还要和这个被叫做父亲的人朝夕相处,直到十八岁成年。
一想到这些,喻婵的心就忍不住抽痛。按照程堰母亲墓碑上的时间换算一下,她走的时候,程堰不过十岁。和喻柏差不多大的年纪,却被迫早早地品尝到现实世界的阴暗面。以及和最爱的亲人生离死别。
那个时候,他会想些什么?他又是怎么独自度过那些晦暗无光的日子的?
这些问题的答案喻婵根本就不敢深想,她皱着眉,杏眼耷拉着,像霜打的茄子。心里最柔软的一片净土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着,难受得有些呼吸不畅。
许久没听到喻婵的回答,程堰抬眼看过去,小姑娘正眼波湿润地望着虚空发呆,嘴角向下撇,秀气的眉蹙成一团,显得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