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化作一声声入耳噬心的呐喊。
“你是不是想说,”程堰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一般来说,今天这种日子,大家都在忙着跟朋友一起跨年?那你呢?”
喻婵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唇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加班,有几个样本需要尽快统计出来交上去,”她故作轻松道,“不过,马上就能做完啦。”
“你一个人?”程堰不解,“裴植老师什么时候也开始压榨学生了,假期还得加班到这么晚?”
“不是裴老师,”喻婵捂着听筒小声把杨老师的事迹跟程堰吐槽了几句,“我们几个同门前两天还开玩笑,说我们是学术民工来着。”
“喻婵。”
程堰忽然叫起她的名字,和以往一样,尾音轻轻蜷着,像是投进她心湖的一枚翠玉石子。
其实,在以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喻婵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小时候,父母常年不在家,一直都是爷爷奶奶和家里的保姆照顾她。上小学那年,奶奶带她到学校报名,写错了字,把“婵”写成了“蝉”。
就这样,喻婵被人叫了两年的小知了。小孩子的恶意总是明显又直接的,他们说她家里人给她起这个名字,就是把她当成泥地里的蝉,又脏又丑,还惹人烦。
喻婵哭得不行,回家的时候,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她给妈妈打电话,问为什么要给她起这个名字。
沈茹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就像一汪温柔的水,她柔声地安慰嚎啕大哭的喻婵:“我们心心的名字才不是什么知了,是他们没文化,太无知了。”
“你出生的时候,我和你爸爸因为工作的关系,聚少离多,一家人经常见不到面,所以才从东坡先生的词里摘了一句,给你取了这个名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游子望月思乡,心心就是爸爸妈妈的月亮。不管我们走得再远,都一定会再回到你身边的。”
后来,再去学校的时候,她叉着腰,把沈茹的话原封不动地讲给那些笑她的小孩们听。那几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自然听不懂,照旧拿这件事开玩笑。
但喻婵已经不在意了,她从字典上查到了“婵”这个字,照着上面的字把旁边注释里的那句诗抄在笔记本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从此,每次有人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她都会想到这句词。尤其爱听程堰这么叫她,每听一次,她都觉得有种无端的亲昵。
程堰低低地笑了几声:“你怎么这么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