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喻婵,一无所有,想要给程堰送些毕业礼物,都拿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她只能把心意连同那些薄雾新芽、初雪明月写进信里,变成一份送不出去的独白。
早春的风尚有些料峭,夹着冰霜打在人脸上,生疼。
喻婵的口袋里揣着那封没送出去的信,坐着晃晃悠悠的公交车,路过了c城的许多个角落。
在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有许许多多她和程堰曾经的回忆。公交车上的人仍然拥挤,密室逃脱馆里也不缺被吓哭的小朋友,还有那个看不见的远方山顶,古朴厚重的老树依然挺立,挂着她的愿望,如华盖高耸入云。
她知道,哪怕自己再怎么不舍,再想握住这些回忆,它们终究还是会逐渐淡去。就像是捧着一只竹篮,在汪洋大海里装了整整一筐的碧波。
还没来得及窃喜,一场空便来得猝不及防。
出国的所有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她买了后天的机票,凌晨五点的飞机,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来送。
告别就停留在大家都体面地说过再见的那一刻,足够了。亲眼目送别人离开是一种残忍,她小时候经历得太多,不想让自己的朋友们也都经历一遍。
喻婵昨晚抱着手机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约程堰见面。如果不见,那么往后的许多年,每次她再回忆起当年那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只会记得,他们的最后一面是那场尴尬又多余的表白,不堪回首。
于洋学长在篮球场的那番话说得对,既然都要彻底离开了,那就和程堰好好地道个别吧。尽管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至少她可以给自己的那些青春,留下个看起来完整一点的句点。
他们之间的关系自那天庙会之后,就变得异常尴尬。
两个人默契地不打扰对方,不参加对方出席的场合,哪怕走在路上偶遇,也会装作不认识。
当然,喻婵自嘲地笑了笑,或许这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在程堰那里,只不过是没了个小跟班而已,没什么影响。
他们之间的所有交集,都是她在竭尽所能地努力主动,一旦她停下了向程堰靠近的脚步,他们就又变成了两个毫不相干的动点,固定在截然不同的世界里。
林安以前总说她是个很浪漫的人,说好听些是浪漫,直白一点,那就是她身上有很多艺术家们的通病,爱搞些莫名其妙的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