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那几人上了公堂后喊冤的声音更大人了。
“先前登记,你们是否登记了隆亩村山阳的四十亩田地?”杨盛面容端肃,一身绯色官服,让人不自觉地肃静下来,喊冤的牙行管事听闻这问话,颇有些疑惑地点头,“是。”
“你们是从何人手里买得这四十亩田地?”
“这……小人过手的田地不少,这需得回去翻一翻记录才知。”
“那本官就来代册子回答你吧,那四十亩田地原是隆亩村一户姓曹的人家所有,这户人家上有二老,下有子女,一家六口人,于三年前农闲时进城卖伞。”杨盛未曾翻阅记录,准确地说出那四十亩田地的来源,俯视下方牙行管事的目光如电,“盖因为曹家田地肥沃,适合种白玉瓜,你们向曹家购买田地造拒,雇了地痞流氓打断曹家户主的两条腿,使其丧失生计,又掳走曹家一子一女逼得他们不得不把田地卖给你们,最终得逞。”
在杨盛平静的叙述中,牙行管事逐渐想起了这件已经忘掉的事情,又见杨盛连细节出都一清二楚,心中暗叫一声‘遭了’,脸上却恍若完全不知一样,露出疑惑的神色,“大人所说……实在是叫人惶恐,这其中也许是有什么误会?那曹家现在说起我倒是有些印象了,应该是曹家户主不小心摔断了腿,家里人为了筹钱治腿才来我们这卖掉了田地,怎么说是我们害的,这真是冤枉啊!”
“你确定是摔断的腿?”
牙行管事连连点头,“当真啊!”
杨盛微微颔首,“好,那就把死者尸体抬上来。”
衙门外顿时哗然。
能生活在照州城里的百姓,日子过得总比边上镇子村里的人要好些,比起种地更多的还是以其他行当维生,加上他们也习惯了‘田地不属于百姓,所有人为士族乡绅种田,种田的不是农民而是佃户’这一事情,所以光是抢占田地,这案子对于他们来说还不够刺激。
但是一旦涉及到了人命,事情就不一样了。
照州多文人雅客,士族治县,相比起杨盛的家乡临芳,还有云州府那样的,简单粗暴地压榨草菅人命,士族比那些富豪乡绅要脸一点。他们要利也要名,还想人夸他们,所以表面上就显得温和,主动办私塾收学生,偶尔还会布施接济穷人,然后写文章夸一夸这行为。
所以乌糟的东西就都藏到了水面下,表现出来的就都是文人雅客之乡的好,是光鲜亮丽。
现在,这光鲜亮丽被抬进来的六具大小不一的尸骨给撕裂了一角。
“曹家六口人皆在此了。”衙役禀报。
这六具尸骨身上都沾着泥土,可以分明看出都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衣物已经不成型,身体腐烂也十分眼中,大半的身体都是白骨上挂着肉,看着极为可怖,前排围观的百姓有些害怕地往后挪了挪,又忍不住往尸骨的腿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