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申两位阁老一细算,新的宗禄规定省下的银子恰好够发四地的军饷,减免山东的解送银也大约是出自此中。
可天子内库又拨了金花银,花了这般大力气削藩省下的银子又不够花了。
张居正与申时行不管为官风评如何,两人都是正统的读书人出身,以君父为天,自然不会多说天子的错处,何况两人入官场时便遇上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嘉靖皇帝,当今天子虽常将金花银揽至内库,可相比嘉靖皇帝,功底还是十分不足。
“此事该给右宗伯记上一功。”申时行道。
“汝默你不该太偏袒他,宗藩本就是礼部该管之事。”张居正捻须道,“此事也该子愚来做才是。”
申时行闻言也笑了。
无论如何,新的《宗藩条例》一推,户部账上可花的银子多了,张学颜的确不必成日哭穷,方逢时与汪道昆也不必为军饷发愁。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都是柳贺的功劳。
但申时行同样觉得,对柳贺这个门生,张居正是过于不偏袒了,新《宗藩条例》施行以来,柳贺被言道、宗藩一直攻讦,宗藩张居正这个首辅管不着,可科臣一向是受内阁约束的。
张居正此般作为,不知是否为了磨练柳贺。
好在柳贺是不屈不挠的性子,遇上不平事,他又有几分无畏,否则仅近段时日朝堂的风雨就足够将他压垮了。
……
天气一日日热了起来,作为正三品官,礼部官衙分到的冰可以拨给柳贺一些,若他只是主事、员外郎等,这样的待遇暂时还是享受不到的。
当然,这也和礼部是清水衙门有关,若是在吏部,小小主事经手天下官员的任免、升迁、考核,待遇自然非常人可比。
用着冰,再扇扇风,饮上一杯凉茶,日子可以说是十分滋润,前几日柳贺值经筵,恰逢浙江进上杨梅,柳贺有幸被赏赐了一篓,其中一些给妙妙吃了,剩下的则做成了杨梅汤。
杨梅味美,就是运到京中费时费力,柳贺在翰林院时,同僚赵志皋聊起家乡的杨梅便眉飞色舞,诱得柳贺也想去慈溪闲逛一圈。
在京中吃杨梅并不仅是美味,也有天子恩遇隆重之意,就如柳贺家乡的鲥鱼也是贡品,普通百姓根本没有机会品尝,能品尝到的要么是皇室,要么是受到恩赏的大臣。
到这时,对新《宗藩条例》的反对声已经小了许多,柳贺便再完善了一些细节,过几日再呈给张居正,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宗藩条例》的推进还不算坏。
……
年中之后,礼部官员们就逐渐忙碌了起来,姚弘谟成日不见人影,每回柳贺见了他都是一副脚不沾地,仿佛下一秒就要起飞的模样。
因下月就是天子的圣寿,又逢中秋,仪制、祭祀上需要忙碌的事情有许多,这些都归姚弘谟管,柳贺本以为自己能清闲一些,然而朝鲜使臣要进京拜贺天子,礼部需设宴招待,还需写贺表祝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