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

“我说——走开!”

黑色的穹苍下,一声暴喝撕开了安静的地下矿洞。那黑泥如退潮般消没,谢知寒撑着身体从祭坛上爬起来,在黑潮一鼓作气准备再次翻山倒海般席卷之前,他抬起手臂。

神曾经和完人立约。

这句话说对也不对。

但抛却一些表面和语言的装饰,这句话可以理解为——越贴近“完人”的人类力量越强。

他抬起手臂,和黑潮之间短暂的一米间距,这之间空气反复撕扯,像是被巨大的压力碾压,揉碎,然后下一秒,黑潮瞬间爆裂。四分五裂的黑泥像是烂掉的血肉一样涂在祭坛上。

谢知寒站起身。

他抹掉脸上的黑点。

神色里看不出什么,似乎还是一贯的安静。

“砰。”

他举起手指。伸出食指,立起拇指。像一把过分苍白的枪。

在他指尖对准处,挣扎着凝聚而成的黑泥再次爆裂。

“砰。”

“砰。”

“砰砰砰砰!”

所有的黑团都被炸开。

细小的、扭曲的声音汇聚成一团。仿佛每一道裂开的黑泥都生出了神经和小小/嘴巴,尖叫着谢知寒的名字。癫狂变调的音色像是恐怖片里出现的场景。

“咔嗒。”

打火机的声音寂静的矿洞里响起。

橙色火光消失之后,明黄的星点开始一闪一闪。

他走到祭台中央。

这片圆形空地用红色的原料勾画了火神阿鯈的模样,细长蜿蜒,像是缓缓流动的岩浆。第一次工业发展的时候,独山的大族为了获得更好的蒸汽系统,他们举全城之力,将阿鯈从山脉上请到了自己的族徽里。

这里从此被空置。

只有古老幽魂组成的矿鬼在细长的甬道里狂啸。

这个空置的祭坛被冒失的闯入者擅自点燃,打开了通往另一重世界的通道。背面世界的恶魔正在跃跃欲试,尝试着从狭窄的指缝大小的空间里钻出来。

脚边的黑泥站起来,像是小小的姜饼人,它贴在谢知寒鞋边,露出满意的笑容。

知寒。

我好想你。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

“在下面过得怎么样?”

知寒,我好想你。

小小的姜饼人乖巧地贴在鞋边,像一个黑色的贴画。

“你。”

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

“呼——”

一声长长的呼吸。

谢知寒将烟头按在红色的祭坛上,刹那间祭坛腾起大火,以燎原之势烧近一切。

黑潮在大火里尖叫,它们念着知寒,无数声音重叠成浪潮,在空阔的矿洞里辗转回响。

谢知寒起身。

像是分红海一般,祭坛上的火焰为他分开道路,他三两步跳上岩壁,踩着狭窄的凸起,双臂一撑爬上了上方的矿道,他单手拎着明修衣领,另一只手拿起棒球棍。

矿洞里响起长长的拖曳声。

走到那堆快要腐烂的木制结构处时,达达和采岫正两个人联手把狙/击/手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