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赶紧称是,上前端走盘子,送到茶房。

她刚刚说完那句话,便后悔了。

这种恭维女主子得宠的话,自己屋里人说说还行,却不能让外人听去。今儿那句话,若是被人恶意解读,只怕会说四阿哥宠妾灭妻,纵容妾室不敬主母了。

天青懊悔。因宋格格在生活上,越来越倚仗朱砂,她是既觉得欣喜,又略带心慌,平日里总想着多恭维格格几句,没想到今天却弄巧成拙了。

正在纠结之时,李格格屋里的翠果也进了茶房。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当做打了招呼。

天青看向翠果手里的盘子,里面的点心也是只动了一点儿,便没话找话地说:“这糕点干吃,实在是噎人。”

翠果点头说:“可不是嘛,水也不能多喝,就怕到时候不方便……”

天青转转眼珠,笑道:“其实跪拜的时间并不多长,忍忍也就过去了,最怕的还是晚上。瞅着今儿这情况,膳房是再没空管咱们的晚膳的。我们主子晚膳之后,是一向不吃东西的,倒是我瞅着李格格,好像每日都要用夜宵?这白天没吃好,晚上必然要饿的,你还是赶紧想想法子吧。”

翠果一听,顿时窘迫地不行。时人虽常说能吃是福,但若直接说谁贪嘴好吃,可不是什么夸人的好话。她一贯嘴笨,此时竟想不出反击的话,只能讪讪地放下盘子,在茶炉边转悠,不再搭理天青。

天青将尴尬转移给别人,瞬间觉得舒服多了。她走出茶房,对西厢廊下的喜乐低声说道:“你盯着点儿翠果和姜永福,看看他们是不是打算弄些晚点给李格格。我想着,若是他们能弄到,咱们也给主子弄点,这一天光吃点心可怎么行。”

喜乐点头,叫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去后院,啥也不用干,就盯着对门的人啥时候从小角门出去:今日前院有宴席,姜永福绝对不敢从前门出阿哥所。

距离六点还有一刻多钟的时候,张保急匆匆跑进了后院,先是西厢,再是东厢,通知两位格格该准备起来了。

宋莹换上衣服和鞋子,扶着礼仪嬷嬷的手臂出门。

随着礼官的一声“跪”,院子里所有人都在指定的位子跪下。

宋莹跪在东边,李格格跪在西边。如今白日天长,此时的太阳正是耀眼的时候。

宋莹眉目低垂,尽量避开刺目的阳光,看到膝下的垫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垫子,是前天李格格派人送来的。

李格格是听礼仪嬷嬷说,大婚这天要跪很长时间,就特意让针线房做了两个外表、材料完全一样,但是却比普通蒲团厚了一倍的垫子出来。还特意亲自送到西厢,劝说宋莹一定要在大婚这天带上。

垫子的情,宋莹还是要领的。她决定,以后再看见李格格那张让她生气的脸,她愿意减少10%的敌意,少说两句刺她的话。

才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对面的李格格就开始晃悠起来。宋莹看她的动作,很像是在切换左右腿的重心,好让另一条腿缓缓劲儿。

宋莹没管脸上的汗水,挺直身板,不敢松了腰上的劲儿。

她现在无比庆幸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这跪功,原主小时候可是切切实实练过的。她现在的跪姿虽然看起来很累,但其实是最省力的,且对膝盖的伤害也小。

又过了没一会儿,张保再次冲进后院,喊着“来了来了”,然后前院便传来了鞭炮声。

身后的礼仪嬷嬷上前,用手帕轻轻点去宋莹脸上的汗水,便又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