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你推测出了错,反害了陆氏性命呢?”
皇帝的嗓音中并无多少起伏,自上而下的压迫感却扑面而来,这兴许就是帝王专属的威仪。
云韶神情自若,毫不犹豫道:“事情水落石出之时,该赏该罚,都由您说了算。”
她没发现,皇帝此时的神情全然转为了探究与审视。
夜色凄凉。
小轿带着昏迷之中的陆氏出了紫禁城,一路悄无声息,醒来的那一刻,陆氏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很费劲地睁开眼,只看到一个穿着寻常妇人衣衫的陌生女子走近,以为是太后派来服侍自己的宫女。
心里不知怎么还有点得意,那可是太后,从前自己连请安都没资格见到的人,如今却亲自派了人来问候,更别提自她有孕之后,主子娘娘也提了她的份例。
可是她的孩子终究是没有了。
想到这里,陆氏只觉得浑身都开始隐隐作痛,她紧紧攥着手心,她的孩子,她触手可及的嫔位,就这么被张氏给害没了!
“你去问问,张氏招了没有!她究竟是为什么要害我?”
陆氏声音阴冷,片刻后没有等来宫人的答复,眉头一皱就要发怒,却陡然看到妇人身侧还牵着一个瘦巴巴的小女孩。
她这才觉得周围有些安静的过分了,先前她身边一刻不停的都有医女和自己的宫女照料,如今屋里却冷冷清清。
这妇人和小女孩穿着的根本就不是宫中服饰!
她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神色闪烁着,却还强装镇定:“你是哪儿的宫人?怎么这般不懂规矩,带个小孩来干什么?”
却见那妇人和孩子充耳不闻,面无表情的越走越近,周身弥漫着阴森的寒意。
陆氏脸色逐渐变得惨白,一边拖着无力的身体往后退,一边对外扬声道:“来人——快来人——”
然而无论她如何呼喊,周围仍旧寂静无声,没有一丝活人的动静。
妇人漆黑无生气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她,步步逼近,声音冒着丝丝阴寒:“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的女儿。”
陆氏拥着棉被的指节在过度用力中,泛着大片的青白色,她看着马上要到自己面前的二人,急切地喘息着,嗓子里发出模糊的难以辨别的呜咽声。
陆氏眼睁睁看着女人走到了床前,缓缓伸长身体,带着阴冷和腐烂的臭味,几乎要贴上她的脸,这时她已经能看得清清楚楚,女人的发丝被浸湿了黏在额头上,脸色僵硬而青白,甚至腹部还有微微的隆起。
陆氏心中浮现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她知道,张氏的姨娘正是因为难产而死的。
而张氏的妹妹也死在了那一日。
陆氏瞬间心跳如擂鼓,她颤抖着闭上眼,偏过头去不敢再看,她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那么尖锐而无力。
“不是我要害你的,我拦住了消息但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张玉宁不要和我抢,我没想要害死你们,真的不是我!”
她说出口的句子颠倒而混乱,她几乎可以感觉到那张冰冷的死人脸就在自己面前不足半寸的地方,那腐臭味越来越浓厚,她甚至能感觉到到处都是这对母子那怨恨而疯狂的气息。
“害了你们母女俩的是你张家的夫人,是她生性善妒,不肯为你们请大夫,延误了救治的时机,不是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们,我还让我额娘给你们烧了纸钱!”
陆氏一口气都不敢停歇,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她自从知道自己拦下的是什么消息,就害怕的夜夜难眠,她让人打听清楚了张氏姨娘和妹妹到底是为何而死,知道并非是自己害死时,才松了口气。
但仍然心头难安,偷偷传话去让额娘给她们烧了纸钱,也算是为自己腹中的孩子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