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记账是相当有必要的,平时或许用不上,可一旦用上,就能帮大忙。
史湘云呆愣愣的,账本从手中滑落都没发觉,口中喃喃:“二嫂子,给了钱办诗社?”
“我在问你话,这回诗社我怎么记账?”林茈玉敲敲桌子叫她回神,提着账本说事。
“可是,那些东西都是宝姐姐从她们铺子里拿来,我也不知道多少钱。”被她们姐妹俩看得脸色涨红,史湘云又气又羞又悔,撸袖子转身。“我找她算账去!”
林黛玉把她拉住:“说你憨你真憨。你去了难道说,这些酒菜都是你家拿来的我不要?还是说她不该用自家的东西请客?”
“我……”史湘云哑然。
不管起因是什么,经过是什么,最终的结果就是薛宝钗请荣国府上上下下吃了顿饭。要论作诗史湘云不输谁,可单论口才,她甚至吵不赢林茈玉,更别说对上薛宝钗。
越想越生气,史湘云也不跟林黛玉斗嘴了,气冲冲打开房门出去。
“姐姐,她不会做傻事吧?”林黛玉有些担心,想跟着去安慰。
林茈玉一把拉住:“她又不是傻的,不过一时没想明白,想明白了就好。”
说着故意提高声音:“我要是她就回去跟婶婶哭,就算婶婶没有血缘之亲,叔叔总是亲的,还能不管我?”
“嘭!”外面传来用力的关门声。
“行了,她听见了。”林茈玉松手,将账本收起来。
“你不记账?回头大嫂子问起来怎么说?”
“关我什么事?我只负责记账,又不是真的账房先生,总要有人找我拿钱才好记账吧?”
将账本卷起来和剩下的二十几两银子收在一起,林茈玉毫无心理压力。
“再说了,老太太、太太又没有参加诗社,还有那些婆子、丫头,她们吃吃喝喝凭什么用诗社的钱?”
“也是道理。”林黛玉点点头,头一回发现林茈玉的诡辩还是有些用处。
当晚一切如常,第二天吃过早饭史湘云便找贾母辞行。
以往史湘云来住一两个月也是有的,这次急着回去贾母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些欣慰:“才来了几日就要回去?等宝玉过完生日再回去吧。”
细算下来贾宝玉的生日还有五六天,史湘云只好答应。不过这日之后她沉寂了两天,大概是在调整心情。
林黛玉还是那个敏感的林黛玉,但她有姐姐陪着,大部分心思都在姐姐身上,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分给别人。
四大才女其中的两个缩在与凤楼不出去,剩薛家姐妹俩一枝独秀。
很快到贾宝玉生日。姑娘们生日要拜老太太、太太,贾宝玉生日却要内外都拜,还要上奉祖宗,又在外面宴请宾客,忙完回到内宅已经快到晚饭时辰。
来不及休息又继续去给老太太、太太请安,一起用饭。说是过生日,其实是忙活一整天。
吃过晚饭,贾宝玉直接摊在床上不想动。
晴雯拿着他换下来的大红新衣裳小心收起:“浑身都是酒气,快起来散散,晚上还要去给老爷请安呢。”
贾宝玉最怕贾政,闻言翻个身,用屁股对着她。
晴雯做个鬼脸哼他,将衣裳抱出去。
不一时袭人进来:“又躺下了?姑娘们来了。”
“哪呢?”贾宝玉直接坐起来,眼中放光,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疲态?
袭人正要说话,帘子外已经热闹起来,丫头、婆子们簇拥着以探春为首的一众姑娘进来。
探春上前:“二哥哥可是睡下了?方才有老太太、太太在,吃得不尽兴,正要请寿星过去,若睡下就罢了。”
“没呢,才刚坐下。”贾宝玉大喜过望哪里还睡得着,从床上起来就要往外冲。
“衣裳,衣裳!”袭人、晴雯追出来给他套衣裳,才套一半他就不要人服侍,蹿出去。
早起第一顿饭陪着贾政、王夫人吃,第二顿饭是在外面宴请宾客,第三顿陪着老太太、太太,这第四顿饭贾宝玉才终于能随意。三春、林家姐妹、薛家姐妹、史湘云,这么些姊妹陪着,光看他就能笑出声,更别提一起吃酒说笑。
到掌灯前,若不是要去给贾政请安,他还能继续喝。
请安回来各处熄灯落锁,贾宝玉拥着袭人躺在床上,意犹未尽:“若是能把姐妹们请过来说笑就好了。”
在他怀中袭人裹着被子,只露出一截肩膀:“前头就是老太太,你怕是不想好了。”
在大观园里他独居怡红院,想干什么干什么,但住在暖阁挨着贾母,他可不敢把人折腾来,只能在脑子里想一想。
“晚上联诗的时候姊妹们做的诗真好,我只知道宝姐姐、黛玉妹妹、云妹妹作诗好,竟没想到宝琴姐姐也这样好,轻松就拿了魁首。”
想到酒桌上的热闹,贾宝玉恨不得现在就再来一场。袭人却哼笑:“她也过生日,姑娘们自然让着她,你没见云姑娘和两位林姑娘都到一旁嗑瓜子去了?你只说宝琴姑娘好,能有多好?”
“自然是极好,人长得好,诗写得好,又有见识……”
袭人本想发个酸,谁料他竟然真的夸起来,脸子一摆:“既然她好,你只管跟她玩去,再别理我们,把我们都打发出去,赶了、卖了、死了才好。”
贾宝玉最听不得死字,忙哄:“她好归她好,和我什么干系?不过白夸几句。你们若都走了,我独自活着还有什么趣儿?总要你们陪着、看着我,才能叫我安心。”
“什么死不死,我不过随口一说。”袭人捂着被子偷笑两声,这才服侍贾宝玉睡觉。
过完生日,贾宝玉再没有其他理由不去上学,早起不情不愿去了学堂,却不知让他不情愿的事情还在后头。
四月二十八,宜乔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