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包小包几辆马车一起出发,荣国府却被低气压包裹。
贾赦坐在厅堂中上首,脸色难看:“淳郡王府还是没有邀请送来?”
“回老爷,没有。”厅堂中央小厮回话,头都不敢抬。
世家大族每逢丧事、喜事从来没有一天就办完的,贾母的生日可以从七月底一直到八月中,小格格的满月宴最少也要三天,只是昨天是正日子而已。
头一天是那些不大亲近的人送礼,正日子请正经亲戚,这第三日就该正经但又稍远些的亲戚,比如荣国府。无论何时,国公府第都是能拿得出手的,不至于连淳郡王府的门都进不去。
但等啊等,他们的满月礼都送去了,邀请还是没有来。
“以前那些小事也就罢了,淳郡王福晋生产这么大的事竟然不来邀请,我好歹还是她的亲舅舅,府里还有她的嫡亲外祖母!”贾赦的脸上挂不住了,他也的确有资格说这话,亲舅舅的身份不是假的。
邢夫人坐在另一侧,但完全不敢说话。
下首是贾琮和他的夫人,这对年轻夫妻更是不开口,只有贾赦在上首气得脸色铁青。
过了半晌,又有个小厮进来:“老爷,我们去打听了,淳郡王府那边看门的人说压根没收到咱们送去的礼物。”
“什么?是谁负责送礼的,叫他来见我!好好的礼物送出去,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凭空消失当然不会,但偷梁换柱中饱私囊,可是贾家下人的拿手好戏。
贾琮悄悄嗤一声,他早把这些事摸清楚了,只是不开口而已。
当年王夫人管家时,周瑞家的凭借陪房优势从贾家搬出去多少好东西?她的女婿冷子兴是怎么发家发起来的,当谁都不知道?
后来王夫人分出去,换邢夫人管家,王善保家的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还不如周瑞家的,如今府上千疮百孔的程度比当初更甚。所以成亲之初他就叮嘱过自家媳妇,只要有人问起嫁妆,就说嫁妆已经被他挪用了。
贾赦气势汹汹叫人过来,准备追问证据找出淳郡王府的错漏,但等人过来询问几句,竟连是谁将礼物带出府的都没问出来。
谁带出府谁就要负责送到淳郡王府,但谁敢去碰瓷淳郡王府?没人问就算了,有人问当然不能承认,大不了被打一顿赶出去,反正已经攒够了钱,不能继续捞也亏不了多少。毕竟贾家已经不成了,这捉襟见肘的生活可不是谁都有王熙凤那本事圆过去。
几人不是互相推诿就是含糊不清,横竖是问不出结果,贾赦气得骂邢夫人:“叫你管家,看看管成什么样子?几十年来,从未出过这等丢人现眼的事!”
堂堂管家太太被当着众人责骂,她还能有什么威权?但多年来她都低服做小,这个时候也不敢反驳:“老爷别生气,到底是下人疏漏,捆起来料理了就是。”
“料理了就是?错过小格格的时辰,你去淳郡王府?皇上亲自下旨赏赐给小格格过满月,这是多大的荣耀,况且小格格名字和阿哥一样从‘日’,皇上知道都没说什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贾家子孙辈辈有排序,贾赦一辈从“文”,贾琏一辈从“玉”,贾兰一辈从“草”,但女孩几乎从来不参与其中,即便是被寄予厚望的元春也没有从“玉”,而是与其他姐妹另列“四春”,唯有贾敏与她的兄弟一样从“文”,她当年在荣国府的娇宠程度可见一斑。
贾家尚且如此,何况是规矩更加森严的皇室?公主、格格的名字封号从来都是端静、淑慎之类,但淳郡王府的小格格就敢从“日”,胤祐还一大早屁颠屁颠叫人去见康熙,问“和昳”这个名字好不好,虽然被康熙装模作样骂了一顿,但这个名字到底没改。连荣国府都听到消息,外头整个京城怕是都传遍了。
贾赦今日发怒,最大的根源也在这个名字。
邢夫人出身虽比不上荣国府,但好歹也算官家女,自然明白其中讲究,更加不敢辩解。
院子里无人敢接话,连带整个荣国府都阴沉沉的。
林茈玉不知京城传言,他们一大家子踩着冬日尾巴在外面游玩了一天,回来该上班上班,该上课上课,该管家管家,该吃奶的也得老老实实吃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