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穆勒没有怪他,当然也没有说他是对的,也没有试图说什么,没有试图做什么,没有试图交换什么或是威胁什么……他只是走了过来,然后……然后拥抱了他。
加迪尔迷茫地感到有汩汩温热的眼泪从他的耳朵旁边流了过去,它们是穆勒的真心,真正的恐惧,真正的悲伤,真正的爱和真正的悔恨,这是加迪尔没见过的东西。偶尔的偶尔,他会在穆勒伪装的缝隙中捕捉到这些真实的翻滚的情绪,但往往下一秒对方就又半真半假地完美遮盖了起来。
穆勒是天生的笑脸玩家,把所有情绪都藏在或者或假的话和面具背后,从不让人发现他真正脆弱的地方,连愤怒和悲伤都总是向内施展而不是往外释放,释放出来的也是已经修改的“托马斯版”。你可以把这理解成成熟,可以把这理解成情商,可以把这理解成某种“别人才不会懂我”的傲慢和孤独,也可以把这理解成不安,不安于整个世界如此之大,却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个地方,可以让真正的那个他,也许和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的那个他安然降落。而加迪尔此时在泪水中品尝到的是愧疚。他也听到了愧疚的原因:
“我是神经病,我是彻头彻尾的混蛋。”穆勒红着眼睛告诉他:“其实我之前有过好几次偷拿你的钥匙……然后在夜里溜进来……我……”
加迪尔安静地听着。比起对方干的这些越界的心情与夸张事,更让他惊讶的是穆勒会向他坦白,在这样的时刻,如此迅速地就下定决心、做出了选择。他真的是天生的机会主义者,捕捉空隙的能力敏锐过鲨鱼追寻鲜血。除了第一个失态的问题,他一个字都没有再问加迪尔,忏悔得全是自己的过错,但他知道加迪尔会原谅他的。加迪尔知道他知道。
如此小心翼翼,如此贪得无厌。但也是如此聪明。穆勒不是赌徒,他永远等待,直到必胜的机会来临。
尽管知道这份真情也是经过选择后被表达的,加迪尔依然抬起手拥抱了他。因为穆勒没有看错,也没有搞错,加迪尔确实会原谅他的,因为此时他自己也在犯错,还错得这么一塌糊涂。加迪尔是个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人,他连自己都管不好,怎么还会去甩别人的巴掌。
尽管享受不正当的欲/望和趁人无知觉时进行wx,只要是个人都会说后者比前者严重得多,可在加迪尔的天平上,他永远对别人高高抬起,对自己无限加码、无限惩罚的。于是他可以把两个问题的严重性等同,然后试着一起原谅。
可穆勒实在是很擅长得寸进尺、让人生气。
“你们做到底了吗?”穆勒带着哭腔问。
“……你要检查吗?”加迪尔抚摸着他的头发,无意识间用力地抓住发根扯了一下,但下一秒就松开了。他把穆勒轻轻推开一米,然后站在对方面前脱掉了来自门将的宽大衬衣,像一个在审判台上的罪人一般,戴着无形的链条,试图勇敢地直面耻辱,洗刷自己。
“天啊,加迪尔,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穆勒完全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脸变得越发苍白,立刻扭开头,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想给他盖上。
“看着我,托马斯,看着我。”加迪尔一脚踩在了衣服上,踩到他的手腕上,逼迫他抬起头来:“我是不是很肮/脏,很下/流,很糟糕……因为我没有拒绝,我总是不拒绝……刚刚,我甚至还会开始觉得喜欢……”
“不是这样的。”穆勒浑身发抖,无力到几乎是跪坐在地上,急切地反驳:“你没有错……你什么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