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修仙第五十八天 骗你我是小猫

“别哭了,剑没丢。”伽野伸手去碰令瓜剑想捡起来塞进令梨手里,又在碰到剑身前收回了手。

少年为难地摩挲指尖。

伽野和令梨相伴多日,对她的本命剑有些了解。

这是柄相当挑剔、极难驯服的剑,个性敏感又激烈,不许除了主人之外任何人碰。

混战时有人企图夺走令梨的剑,手指堪堪碰到剑身,刹那间一声惨叫惊过天上的雷云,痛得面容扭曲。

“若我剑术了得,碰个一时半会儿也无碍,但问题是……”伽野沉默了,他几乎没碰过剑。

剑会臣服于剑术高超的剑修,所以令梨用的了流云,月歌爱她胜于爱它的主人,宿回云虽被令瓜灼烧掌心,也可安安稳稳将它送回剑鞘。

伽野差就差在,剑根本不在他的常用武器范畴内。

一点剑术不会的人最好能离生了剑灵的剑有多远是多远。伽野可以用元婴期的修为强行镇压令瓜剑,但问题是,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阿梨的剑一看就生了灵智且智商不低,一时半会被他镇压不能反抗,指不定等阿梨醒后怎么告状呢!

闷声吃亏的事伽野从来不做,剑修爱剑如命,若是他强行用修为镇压导致剑身有什么损耗,令梨醒来定会哭得比现在更大声。

“剑没丢。”伽野哄她,“你的剑说它今天不想睡床,地板凉快,它睡得可高兴了,阿梨明天睁眼就能看到它。”

“真的吗?”令梨鼻音很重地问,又困又醉,“骗我你是小猫。”

伽野:“骗你我是小猫。”

绝对的实话,他可以对天发誓。

瓜瓜明明很喜欢被她抱着睡的,怎么今天突然想不开去睡地板?令梨转不过这个弯,眉头不安地皱着,不肯松开。

“这么喜欢你的剑啊?”伽野坐在床沿边,“我都有点嫉妒了。”

“嘘。”他贴在令梨耳边,压低声音,“你的宝贝剑睡着了,再说话它就被阿梨吵醒了。”

令梨啜泣的声音骤然压低,她小小打了个嗝,哭得眼皮粉耸的脸蛋恹恹地贴在伽野掌心,坠在眼尾的残泪打湿黑发。

“好乖好乖。”伽野松了口气,在令梨背上拍了拍,顺着她的脊椎来回抚摸,想哄她快点睡着。

伽野的出发点是好的,他的做法在普世眼光中也并无不对。

问题出在令梨身上。

她的脊椎骨,碰不得。

小时候犟着嘴怎么也不肯认错的女孩,被兄长捋两下脊骨,哆哆嗦嗦求了饶。

少年的手拍在令梨后背上,一无所知地顺着凸起的脊椎骨抚摸,宛如揪住猫咪的尾巴,从尾巴尖捋到尾巴根。

令她骨头发痒的酥麻惊醒了被酒精麻醉的神经,半梦半醒间,令梨想起天蝎老人扼住她脖颈的手,老人粗糙的手指强行撕开血肉,钻入肉里,要抽出她的骨头。

她当时并不害怕,只觉得可笑,人人渴求天生剑骨,视身负剑骨之人为掌中器物,谁会在乎被抽走骨头的小可怜该怎么活?

怎么活?就这样活。拎着一把劣剑把不知好歹的东西全杀了一样的活。

令瓜从前问过好多次,令梨为什么不用好一些的材料打铁炼剑?

什么是好材料?天底下最好的炼剑材料,正是她被抽走的那根脊椎骨。

多么可笑啊。

令梨看着炉火中淬炼的凡铁,剑胚在火光中呈现耀眼的橘黄色,像她喜欢吃的咸鸭蛋里的流心蛋黄。

她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看着逐渐成型的长剑,眉眼变得温和。

终有一天,她会手握凡铁打造的劣剑,震碎以她脊骨炼就的神兵。

“到时候,要把碎掉的骨头一块块捡回来,拿浆糊黏一黏,拼出个完型,再塞回脊椎。”

令梨打算得很详尽,琼玉梨枝虽是无上至宝,可它也是令梨艰难供养的吃灵石大户,还敏感得不像话,旁人稍微碰一碰,她半个身子都麻了。

“我早过了要人拍着背哄睡的年纪。”令梨琢磨,“何况我天天把瓜瓜背在身后,没有人会碰到我的脊椎。”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是个半杯倒。

人,有时候确实不能太自信。

“你、你是谁?”睁开眼睛,明眸中蓄满泪水的少女满眼不可置信,伽野从未见过令梨如此弱势的一面,“你为什么要碰我那里……”

“我没有做错事。”她仓惶地、委屈地说,“你让我好难受……你是谁,你欺负我?”

本命剑不在身边,养着的猫也不见了,朦胧的泪眼里只看得见少年隐约的轮廓,好像不是全然陌生的人,但也称不上熟悉。

令梨举目无亲,最脆弱的脊背还被那人抚摸着,她头晕目眩,又热又困,仿佛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对。

没关系,令梨闭眼又睁开,剑修生来与世界为敌,她绝不妥协,绝不气馁,没有人帮她,她就自救!

几乎快要睡着的女孩子在他的拍背抚摸下突兀变得清醒,说出的醉话越来越醉,伽野抚在令梨背后的手像被烫了一下,不知该缩回还是该继续。

犹豫,就会败北。

伽野还是年轻,不懂面对剑修一刻也不得松懈的真理。

猝然间,令梨软趴趴搭在锦被上的手如闪电般抬起,一个过肩摔蒙头打来,天旋地转间,瞬息与伽野交换了体位。

“说!”跨坐在伽野小腹上,双手按住他胸膛的令梨厉声道,“你是谁,你把我的剑和我的猫藏哪儿去了?”

她哭过的眼尾泛着艳丽的红,再足再凶的气势配上一张哭过的脸也大打折扣。

伽野今晚实在被令梨折腾得不清,听见她颠倒黑白更是满脸荒唐。

“要我变成人的是你,找我要猫的还是你。”伽野真心实意地道,“阿梨,你好难伺候。”

“胡说八道!”令梨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是你先欺负我的,你休想把自己定位成受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