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耳边炸开的声音,白珂手不由自主一抖。
“嗤——”
一个不小心,手中的针竟然直直刺进了徐远舟的指甲缝中。
那感觉……就像是不小心将针扎进了一团松软的,浸了水的棉花中。
冥冥之中白珂仿佛听见了有什么东西被刺破的声音,一股浓浆瞬间从绽裂巨大水泡中飞溅出来。
红红黄黄白白的,直接落在了白珂的手背上。而随着粘液的缓缓滑落,白珂眼看自己手背上有一些细小如芝麻般的颗粒,正在蠕动。
白珂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尖叫出声,猛然跳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
“靠靠靠——”
他开始发狂的擦拭起自己的手背,与此同时耳边响起的是徐远舟的痛呼。
“好痛,白珂你疯了——艹——草草草——”
……
“对不起,对,对不起。”
白珂语无伦次地冲着徐远舟道歉,却怎么也不敢再靠近徐远舟。
“我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的手,你的手太吓人了。”
白珂眼睛瞪得滚圆。
“这他妈的就是几颗水泡而已——艹——”
徐远舟的脸看上去称得上狰狞,他恶狠狠地吼道,同时候一边抽着冷气,一边从自己的指缝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了那根针。
顺着他的动作,白珂缓缓看向徐远舟的手,这才惊诧地发现,对方受伤就那几个肿起来的水泡,没有脓包,没有奇怪的颗粒,没有虫卵……
只有徐远舟阴沉到了极点的那张脸。
等等,那刚才看到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也醉酒了吗?
白珂愣住了。
徐远舟敢肯定,这辈子过得最痛苦的一天。
他的心情现在已经差到了极点。
那该死的虫子……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不知名的虫子竟然会窜起来咬自己。
大概是因为虫咬感染外加有点过敏的缘故,徐远舟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热,眼前也一片晕眩。
从指缝中抽针时,痛感其实并不算太强烈,但是那种酸酸的刺痛感却让他全身发麻。再看白珂时,强烈的厌恶感想写就要像是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如果不是这个家伙……
如果不是白珂这个碍眼,蠢笨的家伙一直缠着自己,江初言可能根本就不会误会他们的关系。而如果江初言不误会自己和白珂,大概就不会跟自己说分手了。
一想到这里,徐远舟的嘴唇微微颤动。
“真的是受够了,如果是初言在这里根本不会这样。”
徐远舟的声音很小,但是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白珂原本是已经受够了面前这拼命使唤自己的家伙,他本来是要调头就走的。
然而,一听到徐远舟用那样怀念渴望的声音提起江初言,白珂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强烈的不甘。
原本对徐远舟生出的愤慨,被他强行替换为了挤出来的温柔与殷勤。
就算是假装也好,但是白珂发誓,自己永远都不会输给江初言。
更不会允许徐远舟到这个时候了,都还是满心满眼都是江初言。
他慢慢地朝着徐远舟的身侧靠了过去。
“对不起,我就是太担心你了,所以我才会这么这么心慌意乱。”
听到白珂毫无怨言的话语,原本正处于暴怒与剧痛之间的徐远舟也是一愣,随即眼底闪过了一丝不自在。
白珂在关心自己……
徐远舟神色一松,心中微微触动。
在他受伤的此时,留在他身边的人只有白珂。
而江初言,却早就已经丢下了自己,跟那个狗男人鬼混去了。
“白珂你就是太笨手笨脚了。”
徐远舟硬邦邦地说了一句,可话音却比之前放软了许多。
正当他打算憋几句话安抚一下白珂的情绪时,一股淡淡的臭味却忽然从白珂的身上涌了过来。
徐远舟胃中一阵翻腾,不受控制地往一旁躲去。
“等等,白珂……你身上那是什么味啊?”
徐远舟忍不住抱怨了一声。
白珂动作一僵。
“味道?什么味道?”
一边说,他一边举起手嗅了一下。
下一秒白珂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他身上确实有股味道,而且是一股极为难以形容的味道。
那味道并不是很浓,但是……非常的令人难受。很腥,而且还有一股让人受不了的腐甜腐甜的味道,就好像已经死了一两天,即将的尸体一般。
白珂自认为自己跟学校里那群臭烘烘的男生不一样,平日里恨不得用各种保养品和香水把自己腌入味才好。而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身上竟然还会散发出这种令人作呕的臭味。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更可怕的是,指出这一点的人还是他一直在勾搭的对象。
“对啊,怎么回事,哈哈,对,对了,我回来的时候好像不小心踩到了什么,这种落后的鬼地方,到处都是狗屎。靠,真烦……”
白珂语无伦次地说道。
也没有理会徐远舟的手此时还在滴滴答答往外渗血,他连忙找了个借口,便开始朝门外退去。
“白珂——”
房间里,徐远舟似乎喊了他一声,可白珂根本没有再回头去看徐远舟,而是直接冲到了小楼内的简易厕所里。
白珂手忙脚乱一股脑把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脱了下来,再抬起胳膊仔细地闻一下。
然后他低声诅咒了一句。
那股味道还是没有消散。
淡淡的,腐臭的,带着一股像是蛆虫温床似的温热的臭味。
那不是衣服上的味道,闻上去反而就是从他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
白珂的脸彻底扭曲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床单不干净,还是自己真的不小心沾染到了什么脏东西?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身上会有这种奇怪的味道?
无数纷乱的念头划过白珂的脑海,他却根本无暇去细想。
龙沼村这里并没有自来水。
所有日用水都是需要提前打好,然后灌在水缸或者是坛子里,储存在厕所和厨房等用水区。
不过,也许是考虑到江初言一行人是外来的大学生,布达措措在这次安排住宿时候给了他们额外的优待:仿佛来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有着鲜艳外壳的塑料暖水壶一字排开,里头是装好的热水,提前被摆放在小楼内部。
只不过一夜过去,里头的热水如今也顶多只是微温而已。
但对于此刻的白珂来说,温度早已不是问题。
他也顾不上太多,直接扯开了暖水壶的瓶塞,举起暖水壶便开始往自己身上倒水。
可是,水流落在身上的那一瞬间,白珂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好奇怪,水为什么会是黏黏的……
紧接着,随着水流倾泻而下,有什么东西掉在了他的身上。
白珂的肩头一阵麻痒,男生扭头一看,正好看见了从暖水壶银色的壶口掉落出来的那节虫子。
瞧瞧那玩意吧,比两根指节加起来还要粗,一节一节的节肢在厕所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红褐色的光,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温柔水乡即将消失,粗壮的尾部摆动起来,无数带着弯钩的细足扭动起来,刺刺地勾住了白珂的皮肤。
“嘎嘎——”
距离太近了。
白珂恍惚听到了那些节肢和背甲扭动时候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它的大半截身体已经从暖水壶中掉了下来,而另一节却还藏在暖水壶内。
受到了刺激后,有什么东西从它的尾部挤了出来。
那是一根长长的,像是小荷包似的卵荚。
“砰”的一声,简陋的厕所里传来了暖水壶内胆炸裂的闷响。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尖叫。
下一秒,白珂只披了一件衣服,整个人湿哒哒地,就那样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厕所。
“靠——我靠——”
白珂面色扭曲,冲出厕所之后嘴里依然在不断咒骂,可他的身体却在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好半天白珂才勉强平复心情,而就在这时,白珂感到一阵寒毛倒竖。
有人在看着他。
白珂猛然转过头,正好对上楼梯口探出来的那一张白脸。
骤然看上去,就像是天花板上那些“祖灵”面具莫名其妙地活了过来。
那张脸上毫无血色,表情无比麻木。
眼睛漆黑,看上去就像是漆黑的洞穴。
可是那张面具此时却正在盯着白珂笑——那种眼睑不动,只有嘴角微微上扬的笑容。那种诡谲又恶毒的笑。
仿佛它们提前知道了厕所里发生的事情,正在因为白珂的恐惧而倍感兴奋一样。
原本就饱受惊吓的白珂在看到那张脸时差点没直接摔倒,过了几秒钟才意识到,那不是面具,那是刘天宇。
只不过跟昨天比起来,刘天宇现在的脸浮肿的厉害。
原本仅仅只是微胖的男生现在却宽了一圈,眼睛深陷在微微膨胀开来的惨白皮肉之中,瞳孔显得又黑又深,几乎看不见眼白。
而且刘天宇此时只露出了一个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蹲在地上一样,动作异常的猥琐。
“看什么看?!”
白珂在认出刘天宇后登时眉毛倒竖,他恶狠狠地冲着那人吼道。
“搞偷窥啊你!”
发现自己被发现之后,刘天宇的眼珠咕噜噜的转动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看上去竟然很像是龙沼村当地的村民。
“你每次都是这样……”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冲着白珂咕哝道。
“这么久了还是记不住,不要用第一个瓶子里的水。水里有虫。”
听到这句话,白珂皱了一下眉头,下一秒他忽然神色大变。
“我靠里这句话什么意思,这他妈是不是你搞得鬼?!喂,刘天宇,你说啊!”
然而,就那么说了一句话之后,无论白珂怎么骂,刘天宇都没回应。整个人就像是蜗牛或者别的什么爬行动物,一点点退回到了二楼的阴影中,只留下白珂站在原地,过了好久心跳都没能恢复正常。
无聊的男生把戏。
觉得神神叨叨的就能把自己吓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