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介继续坐在边上照顾男孩,时不时检查一下额头温度,或者用棉签沾水浸润对方干燥的嘴唇。
这样半天下来,神宫寺奏很快退烧,信介也有些犯困了。
就在他快要睡着时,门外传来一阵突兀的响动。
“嘭”得一声响,大概是门被突然打开,将信介从困倦中唤醒。
只见大摇大摆走进来两个人,看穿着并是五条家的人。
“你们是谁?”信介猜测他们是冲着男孩来的,说话间将身体挡在了男孩前面。
那两人眼睛只盯着银发男孩,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了然的微笑。
“让开,这小孩已经被我们禅院买回去了。”
二人同时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信介,压迫感满满。
信介张开手臂拦住,严肃道:“你们想要带走他,必须先去问问六眼神子的意思,他现在是五条少爷的人,你们敢随便动?”
听到这句话,二人愣了愣,但回想起给他们带路的家仆所说,又不纠结了。
“反正就是图一时新鲜,难不成六眼还会为了一个家仆找来禅院?”
说完,二人直接上手抢人,一把将信介推开,抓起被褥中的男孩便扛在肩上,转身就要扬长而去。
信介顾不得其他,冲上去阻拦,却被另一个人轻易抓住了肩膀,一个过肩摔便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那人见他还要起来,直接在他肚子上踹了两脚,这下便是爬也爬不起来了。
“不行……他是,五条少爷的……”
信介趴在地上艰难挪动,却只是徒劳,眼睁睁看着男孩被两个人带走,彻底消失在直接的视线中。
他要赶紧告诉五条少爷!
撑着有些不受控制的身子站起来,信介扶着墙走出去,一路来到五条悟的院落,却发现人现在正好不在,不知在哪里。
看守空院落的家仆见他急着见五条悟,便对他说:“少爷刚才被叫去陪夫人了,有什么事等少爷回来吧。”
怎么正好这时候被夫人叫去?
信介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心知不能拖得太久,缓了缓又跑去夫人的院落。
听到信介焦急的请求,门口家仆露出鄙夷神色:“你竟然为了这点小事打扰少爷和夫人?要是惹夫人不高兴了,你担得起吗?”
“…………”
信介在门口急得团团转,想要大声呼喊又怕真的惊扰了夫人,那家仆看他一直走来走去十分碍眼,便把他赶出了视线。
约莫半个小时后,五条悟才从里面解放出来,此时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了。
走出院落没几步,就见信介火急火燎冲了过来,近看才发现对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五条悟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等对方开口。
“少爷,奏被禅院的人带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三刻钟之前。”
五条悟脸上浮现冷意,立刻往宅邸大门走,想着那时候母亲把他叫去陪伴,恐怕就是为了让他无法及时阻止。
叫上两个仆从随行,五条悟准备就这样单枪匹马去拦截,然而在这之前,他就被五条家主拦住了去路。
“悟,不许去。”家主与白发蓝眼的男孩相对而立,周围空气仿佛都凝固。
“让开。”五条悟懒得和对方多说,苍蓝眼眸冷冷一瞥,寒意逼人。
然后就在人发愣的时候快步走了出去。
“悟!你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
五条悟坐上车,把家主的声音甩在脑后,心想他如果放任不管才会后悔。
他说过会护着奏,就一定要把对方带回来,不让对方再受到伤害。
……
神宫寺奏被带到禅院宅邸时,由于路上颠簸,又有些受凉的原因,又开始发烧。
然而禅院的人显然并不会关心一个买来的货物,把他丢进单独的房间后就没有多管。
神宫寺奏蜷起打着冷噤的身子,意识昏沉,但他无法入睡,因为耳边都是人们的心声。
人类千奇百怪的心愿类型再次得到了拓展,而且很符合禅院特色。
咒术至上,男性至上。
禅院女人们的麻木与挣扎,男人们的支配与争夺,形成一个无底的旋涡,将这个腐朽的家族越吞越深。
这时候,突然有个声音说着想要离开这个烂掉的地方,不似那些歇斯底里的心声刺耳,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神宫寺奏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声音上,这样混沌的大脑会觉得轻松点。
谢谢你,不知姓名的禅院人士。
但这份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宁静再次被打破,是另一个禅院人士并想让他好受。
禅院直哉一听说家里买回来一个能实现心愿的小孩,几乎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一个人跑过来想要看上一眼。
父亲事先告诉他不要和那人说太多话,禅院直哉去之前都记在心里,等兴冲冲打开门时又被心头涌出的情绪冲淡了不少。
男孩和他的想象有些差距,留有一头中长银发,在榻榻米上缩成一团,可以看出脸长得很精致漂亮,是模糊了性别的好看。
然而这在禅院直哉眼里跟女孩没什么两样,一个男人,竟然长了张女人脸……
心中嫌恶油然升起,禅院直哉指着银发男孩便道:“你不会就是靠这张脸得到五条家六眼的关注的吧?一个男的像女人一样依附于男人,你不觉得可耻吗?”
五条家最近发生的事也不算秘密,而且又是那么匪夷所思的消息,以至于禅院直哉一度非常疑惑。
但现在看来答案非常简单了,肯定是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想办法缠上六眼,只为摆脱被卖掉的命运。
神宫寺奏不愿搭理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就已经被禅院家淹入味的小孩,躺着一动不动。
即使身在禅院家宅邸,他也还是会像在五条家一样当个只会呼吸的假人。
禅院直哉没得到回应,越看越觉得神宫寺奏平静的面容碍眼,走上前便抬脚踢了踢对方的手。
“喂,回话,这在禅院家,我禅院直哉日后会是禅院家主,你竟敢无视我?”
神宫寺奏手指动了动,眼睫轻颤着睁开,露出一双无神的空茫红眸,其中却清晰地倒映着禅院直哉的身影。
“……你是瞎子!”禅院直哉骤然对上这双眼睛,竟下意识后退一步,有种被看透了灵魂的错愕。
但他很快就冷静过来,不过是一个病殃殃瞎子而已,他的身份这么尊贵,还怕一个瞎子不成?
“禅院直哉……”神宫寺奏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你不是母亲怀胎十月出生的吗?你在得意什么?”
禅院直哉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神宫寺奏继续道:“你想成为禅院家主……这个位置挺适合你的。”
“……”禅院直哉表情一顿,以为他又要开始找补了,昂起头哼了一声。
“因为只有你这样的烂人才适合在这个烂透了的家族持续发烂发臭,发扬家族传统……”
这话一出,禅院直哉转瞬变了脸色,“你这死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