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园园这次提高了警惕,只是很快,她又感觉到了困倦。
这次马园园明白了这是为何:
这村子有古怪,好像有什么力量在安抚亡魂,让亡魂陷入沉睡。
她强撑着在睡过去之前去推冉绮。
然而冉绮起不来,时不时发出异常娇软的哼唧,不耐地乱动着。
冉绮半睡半醒地听见了马园园叫自己,可她身体十分酸软,还很热,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不自觉地把腿伸出开叉的裙里,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床上,就这样睡过去。
睁开眼,眼前是茂密的树林。
银月当空,冉绮手上牵着一个五岁左右的漂亮小
孩。
她茫然地看看小孩又看看自己。
她变成了十岁的样子。
这孩子看眉眼,似乎是虺?
一下子又是五年过去了,虺越发好看了。
毕竟是自己捡来的孩子,而且他只和自己亲近。冉绮还是比较信任他的。
她直接问道:“虺,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呀?”
虺道:“我现在叫钦苍,李钦苍。”
冉绮心道原来我家姓李?
弹幕:【那绮宝是不是叫李冉绮?】
李钦苍盯着冉绮看了一会儿,突然依恋地钻进她怀里,在她怀中仰起小脸看她:“我们是偷跑出来玩的。”
冉绮不信。
这村子这么诡异,她怎么可能大半夜跑出来玩?
冉绮哄李钦苍:“钦苍,跟姐姐说实话,我们是来干嘛的?不说实话,姐姐会生气。”
李钦苍不开心又委屈,眼巴巴地看着她,好像要哭了的样子。
弹幕:【绮宝快哄哄他呜呜呜,小可怜的样儿,看得姨姨心都要碎了】
冉绮也受不了他这么装可怜,蹲下.身将他抱在怀里,哄他道:“你告诉姐姐,姐姐就带你去玩好不好?”
李钦苍思考片刻,道:“不要出去玩,要摸摸。”
冉绮被他可爱到,摸了摸他的背,用脸蹭蹭他软乎乎的嫩嫩脸蛋:“好,摸摸。”
李钦苍这才道:“你妈妈生的孩子被扔了,我们去找。”
冉绮一愣,牵着李钦苍进入树林,问道:“为什么被扔了?”
“丁老太骂她贱,什么人的孩子都生。生的孩子是要叫你爸哥哥还是叫你爸爸爸。李老头想把孩子留下来,气得丁老太在地上撒泼打滚,你爸也不太高兴。”
“然后他们就同意丁老太把孩子扔了。”
李钦苍嗓音稚嫩,语气平平地讲述了一个恐怖故事。
弹幕:【???】
【这家人是畜生?丁老太就是那个老太婆?】
【卧槽,想起来了,之前绮宝晚上去偷看,结果画面被切了,看到的该不会就是……救命,丁老太是默许她儿媳妇被自己老头欺负,但是不允许儿媳妇生孩子?】
【有病,真的有病,我他妈(脏话)】
冉绮回想起那个妈妈藏着不甘与怨恨的表情,问李钦苍:“那妈妈呢?她怎么样了?”
李钦苍道:“妈妈不说话,在屋里养身体。但是你姐姐和弟弟都觉得很丢脸,背地里说了一些难听话。她本来没什么表情,但是听到他们说的就流泪了。”
冉绮脚步顿了顿,站在原地,看看高草丛方向,又看看家的方向,最终抓紧李钦苍往高草丛跑去,道:“我们快点把孩子带出来,然后回家去。”
李钦苍还小,跑得不如她快。
冉绮明显感觉拖着他有点吃力,但是跑着跑着,又轻松起来,她听见身后有树叶被碾压的声音。
一回头,看见李钦苍变成了蛇尾,漆黑的鳞片在月光下泛出光华,游得可快了。
被冉绮发现,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变回去。
但是他裤子已经掉了,变回去后,两条腿光着。
冉绮无奈,让他继续用蛇尾跟上她,带着李钦苍到高草丛边。
高草丛边寂静无声,冉绮问李钦苍能不能找到那个孩子的所在。
她带李钦苍出来,肯定就是指望李钦苍帮她找孩子的。
李钦苍闭上眼睛。
夜风吹拂高草,如海波浪般翻涌。
白月下,他像一尊圣洁的小蛇童子像。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眼睛变成竖瞳,道:“死了。”
他
让冉绮站在原地,游进高草丛里,很快拖着一个死婴出来。
死婴刚出生不久,皮肤还是紫红的。刚去世不久,尚有一丝体温。
冉绮唏嘘地脱下外套裹住婴尸,挖了个小坑将他埋了。
这样,总比在高草丛里被虫子吃干净,皮囊被虫子寄生变成怪物要好。
她悲哀地对着埋尸的小土包三鞠躬,而后带着李钦苍原路往回赶。
路上,她捡起李钦苍的裤子给他穿上,道:“有别人在的时候千万不可以这样。”
李钦苍让她帮忙穿裤子,趴在她肩头依恋地道:“你不是别人。”
冉绮轻轻拍拍他的小脸,牵起他要回家。
他又拉住她道:“要摸摸。”
冉绮:“我们先回家看看妈妈好吗?”
李钦苍不太乐意,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冉绮带李钦苍出门时,家里人就已经睡了。
回家时蹑手蹑脚,也没惊醒他们。
她走进堂屋,找到李钦苍隔壁的房间查看。
李钦苍拉拉她的手,指指柴房:“在那里面。”
冉绮深深看眼李钦苍。
这孩子好像一点都不认为她对家里的事都不熟悉是件奇怪的事,什么也不问地帮她。
在这个梦里的时空,这孩子是她唯一喜欢的人了。
哪怕他是个小怪物。
她摸摸李钦苍的头,亲了他发顶一口,牵着他轻轻推开柴房的门。
门内有难闻的血腥味,还有女人沉重的呼吸声。
冉绮点燃一只蜡烛靠近女人,恰对上女人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眸,吓了一跳。
女人的容貌是产后浮肿憔悴的样子,比起五年前更加苍老。
但她脸上若隐若现的鬼面没了,完完全全是一张人类饱受磨难的脸。
冉绮温声道:“妈妈,你还好吗?”
女人复杂地凝视着她,不说话。
冉绮靠近女人,女人身上汗酸血腥味更加浓郁。
冉绮不喜欢这股气味,甚至娇气得闻到就想吐。
但她不想再让女人觉得自己被儿女嫌弃了,忍耐着靠近女人,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女人染上灰尘的脸:“妈妈,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
女人盯着冉绮,仍旧一言不发,但眼眶渐渐红了。
她虚弱地往冉绮身上靠。
她真的很需要一个安慰的拥抱。
冉绮忍着她身上的异味,抱住女人,轻轻拍着她的背。
女人在她怀里颤抖着,逐渐哭出声,沙哑着嗓子道:“我想回家……”
冉绮问道:“你家在哪儿?”
女人从冉绮怀里抬起头,双目看向前方,仿佛看到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在糠州,那里离这儿,要坐两天的火车。我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两天两夜,都是昏昏沉沉的……”
“清醒以后的日子,就全是噩梦了。”
冉绮愣了几秒,很快听出来,女人是被拐来的!
弹幕:
【天呐,听她的谈吐,她之前还是个有文化的人吧?这个年代有文化的女生,她家条件肯定不差……】
【我说呢,为什么这家人取名不像山里人,冉绮,钦苍……不知道三个姐姐叫什么,但是那个继宗,估计是奶奶给取的名字】
【妈妈好苦啊,被拐来,被父子两个人欺负,那个丁老太都知道,对她老头唯唯诺诺,对妈妈重拳出击】
【还有那几个女儿儿子那副德行,我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难过了。看着自己的孩子被这些人教成了这种样子,妈妈肯定很难过吧,可是她反抗不了……】
……
女人在冉绮怀里,絮絮叨叨地回忆起了从前。
好像要把她埋藏在心底的,真正的她的故事都说出来。
她叫方娴,是糠州人。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她是糠州大学开放招收女学生后,第一批女学生。
她品学兼优,和同学们关系都很好,人也很善良。
帮助一个迷路的中年女人找到亲戚的时候,她完全没想到那会是此生噩梦的开端。
那个中年女人就是丁老太,而她的亲戚是李老头。
丁老太想让方娴给自己儿子做媳妇,给她灌了药,一路坐火车,又坐了很久的驴车,把她拉进了这个山里。
方娴刚醒来的时候,还试图和他们讲道理。
可接踵而来的粗暴对待,让她知道这群人只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跟他们说人话,他们是听不懂的。
他们只知道娶媳妇,生儿子,女人就是男人的工具,该听男人的话!
方娴在反抗中,被打断过腿,被扒光衣服关过猪圈,被喂过猪食狗食……
他们一次次的羞辱和殴打终于让她怕了。
她遗忘了从前的方娴,成了麻木的李家儿媳。
她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终于生下儿子后,她以为她的日子终于可以好过一点。
结果她等来的,是李家老头再无所顾忌的羞辱。
第一次的时候,丁老太看到了。
可那个老太婆装作没看见,还带着继宗出门躲着。
后来一次又一次……
方娴有时会想,自己还活着吗?还是已经身处地狱了?
当她生下那个不该出生的孩子,没人在乎这是她被欺负的罪证。
当听到女儿和儿子都在背地里说她贱,她想:
啊,这确实就是地狱啊。
冉绮抱着方娴,静静听她讲述完,道:“我们逃吧,回你的家。”
逃出这里,就算被抓住毒打,只要活着,就要争取逃出去。
方娴抬眸看冉绮,突然露出抹微笑,对冉绮道:“给我烧盆水吧,我想洗澡,我好脏。”
冉绮道:“你只是身上有灰,洗了澡就干净了。”
她动作轻柔地让方娴躺回去,和李钦苍一起抱柴火去烧水。
她不会烧锅炉,主要是李钦苍生火烧水,她就负责坐在那儿添柴,隔一会儿问问李钦苍:“这柴够不够,还要不要再加?”
李钦苍垮着小脸十分不开心,烧完水对冉绮道:“我不只要摸摸,还要亲亲!”
冉绮笑着亲亲他的脸,道:“好了,你回房去,等姐姐回去给你摸摸亲亲。”
李钦苍像好哄的小狗,立刻又开心起来,如果有尾巴可能已经在摇尾巴了,“那你快来,我要亲亲摸摸尾巴。”
冉绮答应他,心想这小孩可能从小缺少母亲的关爱,所以想要亲亲抱抱摸摸。
李钦苍快乐地跑回屋里了。
看他小小身影雀跃的模样,冉绮忍不住感慨:真是好可爱的孩子。
弹幕:【呜呜呜,小宝贝,姨姨也想亲亲】
冉绮:你们亲不到,哎嘿!
她对弹幕调皮了一下,推着洗澡的桶进柴房,帮方娴放好洗澡水。
方娴脱了衣服进入水中。